其实小茶说的很对,他早就猜到了,早在发现父兄他们对次兄的愧疚又逃避的态度中隐猜到了什么,兄长那般浩然正气的人,唯独因为次兄而一生都活在歉疚中,如果仅仅是因为次兄代替他入京,他大可不必因为如此自责至今都不肯面对自己,加上外界的流言蜚语,他很难猜不出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辛。可是他不信,他不信自己引以为傲的家人会是那般阴暗自私,他宁愿自欺欺人的认为那些都是空穴来风,是他人的无中生有,认为次兄的不肯回家是因为恨自己成为质子代替长兄背井离乡,恨家里人对他不闻不问,他自私的把一切原因加之在他人身上,都不愿意去信真相就是那个最残忍的事实。
他其实跟其他人也一样,自私的认为只要逃避了那个真相就绝对不会成为事实,只要没有人去揭穿,那一定就不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而小茶像是揭开了裹在他身上的遮羞布,被揭开的那一瞬间,将他的羞耻彻底暴露在阳光底下。
他眼里赤红,好似要滴出血泪,瞪着小茶的方向似要吃人,纵然小茶没有现身与他当面对质,可她的声音却清晰无误的传出来,落入谢敬丰的耳中,搅乱他的心绪,让他愤怒、让他恐惧、让他痛心。
他怎么就,突然间也变得面目全非了。
而小茶的声音却一点比一点冷漠。
“是不是你不是都已经看到了吗?你的兄长双腿完好,如今习得一身好武艺,带领着千军万马,一呼百应,众星拱月,受尽世人的拥戴,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北境的继承人,而谢文文却被丢弃在游京十年,受尽屈辱。如果一开始那几年北境有寄过去的家书是真心牵挂天各一方的孩子,可那么,在当谢文文问起真相的时候为何就狠心的断绝了一切音讯,让他所有的期待成为了一场笑话?”
小茶永远记得,当时谢文文写出那封回信的时候,拿笔的手都在抖,初次听闻他们的议论,他只认为是对北境的编排,他不信那些道貌岸然的君子信口雌黄的话,他只想听听家人所说,就是在信中骗一骗他,否认了谣言,他那时都会信的,会把信纸丢在那群人脸上,大声的嘲笑他们无中生有。可,那封寄出的信就此石沉大海,北境没有回音。他觉得一定是送信的途中发生了什么,可能是邮差把信丢了,毕竟这千里迢迢的山高路远一不小心丢了也没办法,肯定是北境没有收到信,是而没有回信,他如此对自己说。后来他又接连了写了好几封信出去,从一开始到提笔时的紧张,期待到冷漠、死心,只因为送出去的信全都杳无音信,再没有收到北境的回音,那时候的谢文文就再也骗不了自己了,那些石沉大海的信就像是扇在他脸上的耳光,一声比一声的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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