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拿了水瓢,正要向锅里舀水,视野里的墙角与平日里有些不同,好似少了什么。
他丢下水瓢,跑出院子,随手合了门,在巷子里,面前有一人正走过来,差点撞上。
“这位……”是前面走出去的那名捕快,正要些什么,可他一个闪身就想绕了过去。
这捕快倒是不弱,微微移动脚步,卡住了他前去的路。
“别急啊!”捕快,还伸手做阻拦的模样。叶云生也不装样,抱拳行江湖礼,道:“你我素未平生,拦我去路,所欲何为?”
“认不出我来了?当然了,我之前也没有认出你来!”捕快笑着,只见他转身背对叶云生,也不知要做什么,话还在:“等下哦,马上就好了。”叶云生一头雾水,看了眼墙沿,正要施展轻功,捕快转回身来,目光从墙沿落下来移到捕快脸上,顿时让他吃了一惊!
方才还是眉清目秀的生,忽然变成了一个眼睛,长鼻子,龅牙的萌喜人物。
“原来是捕快哥啊。”这是一张叫人见之难忘的脸,何况叶云生在去年年夜斗罢水四仙之后,还问他借钱买了酒喝,所以更不会认不得。
其实在昨日东来的赌坊里赢来的钱还留了一些,他伸手进怀里,有些尴尬地再拿了出来,换了身衣物,忘记了钱还在道服里……
“易容之术有如此造化,哥师承何人?”
“家父千面郎君。”
“失敬失敬,在下叶云生,师父河东昱王剑。他老人家与令尊是多年至交,可惜后来失了联系。”
“我后来听了你,年夜那晚你夜闯魏府杀了九难,长安轰动一时。只不过你如此穿着,刚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叶云生并没有像他这样易容,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他起初觉得眼熟,后来想起,倒是专门为了一事,来寻他的。
“家父因早年被仇家所伤,干脆退出了江湖,近些年一直在长安休养,和以往的朋友也不再交往。”
“还未请教哥如何称呼?”
“啊,忘了介绍,我叫崔子龙。”叶云生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抖动,看着对方一对的无辜而安静的眼神,道:“我也是做父亲的,令尊望子成龙之心,能够体会。”崔子龙笑道:“这是我的一个装扮,平日里玩耍用的。”话间,他又转过身去,不用想都知道必是换脸去了。
等他再转回身来,又是那一张眉清目秀的生模样。
“这样,我有急事,你先去我院子里坐一会儿。”他搂住崔子龙的肩头,亲切地抖了抖,
“我很快就回来,请你喝酒!”崔子龙来不及话,就见他整个身子像一尾游鱼滑溜出去,转眼间已到了巷子外边。
叶云生直接跑上福康街,留下呆头呆脑不明所以的捕快。白日里长安城中行人众多,他不好飞檐走壁,但他武学修为高强,脚步身法已谙道,故而行云流水一般,常人眼里,这人好似一闪一闪地就离远了。
来到东市,那熟悉的位置,今日却变得有些陌生,因为面摊后边站着的不是叶云生,而是一位短发女子。
往日里冷清的面摊今日竟格外的热闹,一张桌子坐满了,边上还围了十几个人。
有富贾,有武夫,有官差,有闲汉……粗鄙汉子的吞咽口水的模样,想走而又不舍得的犹豫神情,痴迷地目光……热气腾腾的炉子,面汤翻滚,这些人眼直直地看着炉子后边的短发女子。
她一身白衣,干净,清爽,笑容淡淡的,却让人觉得如佛如真,亲切自然。
周围这些人几乎就在她的身边,似乎触手可及,可每一个想再靠近一些的人,都有一种近在咫尺,远在边的不合之福可站在远处的叶云生,与她来,却好似近在咫尺。
她能感觉到他眼里的温柔与动心。他能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如同梅花的香味,清逸幽雅,暗香浮动。
莫名,两人就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仿佛气息都扑在脸上,热而又湿润。
阿雨乖巧地坐在隔间的糖水摊上,高高的凳子,晃动的腿,捧着汤碟,弯起的嘴角……叶云生缓缓地走了过去。
即便江瘦花是个酸气冲的大醋坛子,也是个愿意融入到他生活里,甘于平常,想伴他左右,长此以往的醋坛。
哪怕酸掉了牙,他也愿意,将她当成世间最美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