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刚落,赵显的下一句护额也传了出来:“还有你赵慷,你现在替本王管着宗卫府外府,上上下下一万多个人,说一句位高权重怎么也不过分,你以后做事多学学你弟弟,圆滑一些,多用点脑子。”
赵慷脸色发红,低下头说道:“卑……卑职知道了,”
这一下轮到赵慷开始得意,他拍了拍自己兄长宽厚的肩膀,笑嘻嘻的说道:“大哥,王爷说你不长脑子…”
赵慷怒目而视,一双砂锅大的拳头已经攥紧。
很显然,如果不是赵显在场,赵慨这一顿打是免不掉的了。
……
三个人说话间,就已经走到了诏狱最深处,赵显取出火折子,点亮了里头的油灯,这个并不宽敞的空间瞬间明亮起来。
出现在赵显眼前的,是一个面容憔悴到极点的杨吉。
此时的杨吉,哪里还有半点昨夜口若悬河的模样,他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就连头发也披散下来,整个人似乎又老了十岁的样子。
他瞪着双眼呆呆望着前方。
赵慨极有眼色,趁着养自己没注意,很是聪明的把那个根本没有几滴鲜血的木桶拎了出去,藏在了一个角落里。
赵显微微皱眉,轻轻开口:“杨相?”
他呼唤了几句,杨吉才勉强抬眼看了一眼赵显,随即木然的闭上眼睛。
过了许久之后,杨吉才睁开眼睛,死死的瞪着赵显。
赵显毫不畏惧,伸手拉掉了绑在他嘴巴里的白布,轻声问道:“长夜漫漫,昨夜杨相是否已经想清楚了自己要交待什么?”
杨吉一夜没有说话,声音已经晦涩了不少,他涩声说道:“你究竟想让老夫交代什么?”
“交代真相!”
赵显低喝道:“司空家百余口人冤魂不远,司空夏跟司空绣,都需要你给他们一个交代!”
“司空候府旧案,跟老夫没有关系。”
杨吉眨了眨眼睛,勉强说道:“三年前,是有人给老夫送信,说司空候府密谋造反,还附带上了北齐朝廷与司空大将军的书信,老夫当时信以为真,便上交给了陛下。”
说到这里,杨吉低声叹了口气:“老夫当时就已经想到了自己可能是遭人利用,但是江宁军乃是我大启命脉之一,万万不能有失,所以老夫还是把些东西一并呈给了先帝,至于后面的情况,都是先帝与陈相所为,跟老夫没有半点干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沙哑,语气诚挚,听起来倒像是情真意切的真话。
但是赵显不吃这一套。
“满嘴胡言!你昨夜里还说,是先帝指使你诬陷司空家,今天就成了旁人给你投信,杨吉,你口中可有一句真话!”
杨吉苦笑连连:“我的殿下啊,投信一事太过蹊跷,说出来又有谁信?当年老夫把那些东西交上去之后,心中就隐隐后悔,等到司空家出事之后,老夫更是夜不能寐,心中已经想到了是给有心之人利用了。”
“这种事情,老夫当然不能说出去,当年杀司空候府全家,也的的确确是先帝的意思,所以老夫才顺水推舟,推到了先帝头上……”
赵显冷笑连连:“你说有人投信本王暂且信你,那满朝文武这么多人,朝中宰辅也不止你杨吉一个,有心之人怎么偏偏找上了你?”
杨吉沉默了下来。
过了片刻之后,他轻声开口:“可能是那有心之人……觉得老夫最是嫉恶如仇?”
赵显被杨吉这句不要脸气的半死,他豁然从座位上起身,怒道:“杨吉,你死不悔改,实话告诉你,三法司那边本王已经打了招呼,你一日不说出本王想听到的话,就一日没办法从诏狱出去!”
“赵慷,再给他放放血!”
“是!”赵慷冷声回话。
杨吉脸色变了变,哀声道:“殿下…殿下,老夫所言,句句属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