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有些美中不足。
成康帝皱了皱眉,低声道:“可有朱粉?”
他的脸色太显苍白了,已经苍白到了有些吓人的地步。
李怀眼中含泪,哽咽道:“陛下,朱粉太赤,那些奴婢们倒有些胭脂,可以掩去一些苍白…只不过那是女子之物,您身为九五至尊……”
“去取一些来。”
赵睿声音沙哑,语气却不容置疑。
“是……”
……
过了片刻,面色“红润”的成康陛下,懒洋洋的躺在了凌虚阁的软榻上,对着跪在下首请安的太子殿下挥手道:“起身吧。”
赵寿乖乖起身,恪守礼法站在原地。
“来,上前来。”
赵睿对着太子殿下招了招手,赵寿迈步上前,也坐在软榻上,仰着头看着自己的父亲。
“父皇,您身子可好些了么?”
赵睿发病的时候,赵寿是看在眼里的,即便后来有人告诉他,赵睿已经没事了,但是当时满脸鲜血的父皇,还是把这个年仅九岁的太子吓了一跳。
赵睿微微一笑:“朕能有什么事情,你瞧朕这不是好好的?倒是你,都已经入夜了,不在东宫好生待着,进宫里来做什么?”
自古以来,东宫跟皇宫都不在一个地方,有些朝代甚至相隔很远,是因为君王跟储君之间毕竟跟“竞争关系”,所以即便是太子,皇帝也会防着一些。
如果不是因为赵寿年纪还小,而且是皇帝独子,他进宫之前都是要请旨,得到旨意之后才能被允许进宫的。
赵寿低下头,轻声说道:“今日先生交给儿臣的文章,儿臣都已经背下来了,先生们也考过了,儿臣担心父皇的身体,所以进宫来看一看父皇。”
“哦?今日东宫的先生们都教你什么了?”
太子殿下极为认真的说道:“《孟子》。”
赵睿微微一笑:“背一段给朕听听。”
“是。”
赵寿从软榻上起身,规规矩矩的站在赵睿面前,开口道:“齐宣王问曰……”
他下午从肃王府出来之后,就想来见赵睿,但是又怕挨骂,所以连忙赶回东宫,认认真真的背了一段书,好在他天资聪慧,只一个时辰就把这段《孟子》牢牢记住。
太子殿下的童音不紧不慢的在凌虚阁里响起,赵睿始终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听着。
“曰:德何如则可以王矣?……”
当赵寿背到这一句的时候,赵睿头上传来一股汹涌的剧痛,一瞬间,他的额头就被冷汗打湿,李怀见状,连忙上前,在赵睿耳边低声道:“陛下…要不改天再考校殿下课业…”
赵睿满头大汗,咬牙低声道:“闭嘴!”
然后他抬头对着赵寿勉强一笑:“无碍,皇儿继续。”
赵寿的声音仍旧在凌虚阁里回荡。
是心足以王矣……
诚有百姓者……
他每念一句,赵睿的头痛便剧烈一分,等到赵寿念到那句“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的时候,赵睿终于支撑不住,闷哼一声,瘫在了软榻上。
“父皇!”
赵寿惊呼一声,扑在了软榻之上,看着几乎昏厥过去的赵睿,这个年仅九岁的太子手足无措。
然后赵寿看到了从赵睿额头流到脸上的汗水,仿佛是红色的……
太子殿下愣了愣,掏出手帕给自己的父皇擦汗,他刚擦了一下,赵睿就睁开了眼睛。
“寿儿,朕今日乏了。就到这里吧,你背的很不错…就…先回东宫去吧。”
“李怀……传旨,让火云骑护送太子回东宫。”
赵睿的声音隐隐带着颤抖。
李怀转身对一个小太监吩咐了一句,那小太监一溜烟去了。
然后这位大内官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对着赵寿陪笑道:“殿下,陛下他劳累了一天也累了,您今日先回去歇息,明日得空再来,可好?”
赵寿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等到太子殿下走出凌虚阁,成康帝再也支撑不住,彻底瘫倒在软榻上,几乎动弹不得。
李怀连忙倒出一粒参茸丸,喂在赵睿嘴里,赵睿这才勉强缓了过来,长喘了几口气之后,低声道:“传旨,给东宫的几个讲官,各升一级……”
凌虚阁外,太子殿下掏出了方才给自己父皇擦汗的手帕,只见洁白的手帕上已经是一片鲜红色。
但是这红色却不是血色。
因为手帕上不仅没有血腥气,反而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竟有些像是女儿家的脂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