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对高远侯没有印象,不知道这人是不是本就是潜在的权臣,也许就是因为飞扬跋扈才被太后他们驱逐了呢?
考虑到现在非此人不可,这老太太又已经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模样,他勉强端起耐心,道:“为什么?”
高远侯道:“其实我不能改变时光的流动,我只能看见远近、上下、宏微、往来……一切的一切,我都可以穿透遮挡的迷雾看见。”
皇帝嗯了一声。他嗯一声就算给面子了,难道堂堂陛下还能给一个列侯捧哏?
高远侯继续道:“但之前我只是看见而已,但是要得到看到的东西,还需要一只手。这只手要有足够的玄奥规则,才能穿过重重迷雾,也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抓住想要的东西。就我而言,看到东西只是寻常消耗,但动用那只手的机会,终我一生也是有限的。”
皇帝性子再度被消磨——他感觉行天玺发动消耗了他很大的力量,如果高远侯不配合,他是真的完成不了收纳国师的程序的,他甚至都怀疑这件事按照原本速度是不是需要一年时间:这进度条都不带动的。
“那么,高远侯为什么不伸出那只手呢?现在不正是最关键的时刻吗?你的一生中还有比这更值得出手的时候吗?”
高远侯道:“我本来是要伸手的,不然也不会在这里了。毕竟皇帝是天下的皇帝。虽然陛下心思深邃,但若真有雄心壮志,肯做实事,未始不是天下之福。但就在今日,我刚刚抬眼看到了之后发生的景象!所以我知道不能伸手。”
皇帝压抑着恼怒,道:“你看到了什么?”
高远侯道:“我看到雷电一收,京城周遭地陷,紫金山化为废墟,城防千疮百孔,京郊无数百姓失去了庇护,为阴祸所笼罩。我看到国师一去,京畿失去了防护,无数盗贼、流民四起,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我看到……”
皇帝打断了她,道:“我知道。”
高远侯很惊讶的看着他,道:“你知道?”
皇帝冷笑道:“你无非就是看到,京畿的百姓变得和其他地方的百姓一样了么?”
高远侯一时哑然。
皇帝道:“原来荀侯你也如太后一样认为我是长在深宫不知世事艰难的纨绔?可笑,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天下动荡,生灵涂炭,唯独京畿百姓得享安宁,乃是国师庇护之功?但难道我身为帝皇,所牧爱者,尽止京畿四周百万百姓吗?”
高远侯抬眼看他,道:“陛下是为了谋大局而不谋一域了?”
皇帝道:“诚然。”他这番思量已经数年之久,都只在他腹中默默酝酿,从未向人吐露只言片语,也无人值得他如此信任听他的肺腑之言。他和亲生母亲都沦落到互相算计下死手的地步,又有谁能够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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