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这座楼前混个位置的人政治敏感性绝对不低,仔细想想太后表露出的姿态,再想想这几天的戒严和混乱,以及太后所提到的“皇帝生病”,连在一起想,令人不寒而栗。
谁还没读过史书啊?
“臣启太后——”
就在太后要携着兴王的手登楼时,突然有声音传来。
王飞站在队伍里,一直悬着心,这时听到有人出头心砰砰乱跳,往旁边一看,竟然是寿王。
寿王看起来精神焕发,倒比之前闯道宫时看着状态更好些,上前道:“君父龙体欠安,万民何其惶恐不安,岂有心再纵情享乐?不如暂停此烟火会,罢杂戏,改为为陛下祈福。”
太后挥手道:“皇叔言重了,皇帝虽在病中,还顾念百姓安乐,特意吩咐不要因他之故惊扰百姓欢度元宵,他嘱咐兴王代天子出席,这就是旨意。往日皇帝怎么做,今日兴王也怎么做便是。不必再说,即刻点灯。”
说罢,她拉住兴王的手登楼而上。
太后坚持走流程,皇亲百官自然也只能跟着走流程,列队一起上楼。
这时楼下花灯全部点起,有圆灯、彩灯、荷花灯、骰子灯、走马灯、万岁灯、太平灯……种种灯火五光十色、火树银花,堆在一起仿佛金银山一般。那旁大戏开锣,锣鼓喧天,丝竹悠扬,庆典拉开序幕。百姓终于等来了热闹,无不欢呼喝彩。
楼下百姓快乐洋溢,楼上的气氛却暗潮汹涌。
太后入座,给皇帝留的位置自然空着,却单独给兴王留下一座,位在龙椅的另一侧,仅比太后稍次,还在诸王之上。
如果有讲究的话,这个位置应该是太子的位置。
楼上一时十分安静,好在楼下够热闹,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倒能遮蔽一二。
太后终于笑道:“今日元宵佳节,当真好热闹,人来的也不少。各位皇亲,朝上众卿,这都是常见的,唯独外州来各地诸侯倒是没见过。不妨过来见一见,哀家和兴王也认识认识。”
众人听得眉头暗皱:太后要认识外州诸侯,已经逾越本分,但考虑她是曾经垂帘的女主,还政不过一年,皇帝虽然大婚亲政,但常常主动参考太后的意见,所以倒也不是不能含混过去,但让兴王认识外藩是怎么回事?兴王一个深宫皇子,他认识的着吗?
越来越不对劲了。
大部分人已经心内焦灼,还有一部分人也是焦灼,但焦灼的方向不一样。比如王飞,他心中有事,自刚刚开始就汗出如浆,旁边老纯王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冷静,不要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这边群臣中也有人要行动了。其实让天下诸侯进京,在元宵灯会上拜见皇帝,然后再由皇帝按计划行动解决外藩的难题,本是尚书台都商议好的,诸侯若迟疑,也该朝臣来配合催促,这也有流程,唯一的问题是,皇帝没来,这个流程还要不要走?
当然太后不是跟所有人都搞突然袭击的,她在前朝也有臂助,那些皇帝亲政之后渐被边缘化的朝臣,如今又重新被她倚重,自然是知道内情的,当下有尚书仆射出面道:“诸侯觐见太后、兴王!”
众诸侯还算听话,按照早已定好的顺序上前。
太后不等他们一一上前,突然道:“我看君慧没来?高远侯怎么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