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义士,他不该得到朝廷的一点尊重吗做为命官,你不该给他一点尊重吗哪怕是寻常一声‘此路不通’呢”
“连朝廷命官和朝廷义士之间,都没有一点道理可讲我……我真的觉得你这样——是不对的。”
话音刚落,他体内渐趋平静的力量重新沸腾起来。
雪白的剑刃,一道弧光闪过,森然之意大盛。
那道寒光吞吐不定,呼之欲出!
霎时间,汤昭心中喷涌出一种情绪,接近义愤,极度冲动,就要挥剑而出——
刑极半身直立,手紧紧扣在桌上,如猎豹蓄势待发,百忙之间仍看了一眼剑鞘。
剑鞘上那只银色的独角神兽栩栩如生,眼睛愈发明亮,银色近乎璀璨,圆睁的双眼如同怒目!
当啷——
汤昭把剑抛入剑匣,站在原地,大口的喘气。
长剑脱手,力量瞬间抽离,那股难以遏制的愤怒也渐渐平息。
刑极盯着他,道:“既然义愤填膺,为何不出剑刚刚没感受到吗你有力量出剑。”
汤昭喘着气道:“有力量就能出剑吗那不是我的力量,也……不仅仅是我的愤怒。”
他会愤怒,会冲动,但刚刚那股怒气中有他从没出现过的情绪——
杀意!
杀意像一根绷紧的线,连着他的心和手中的剑。
杀意一动,就要杀人!
“这是什么玩意儿啊我刚刚说了,因好恶杀人是不对的啊!”
他刚刚还很喜欢那把帅气逼人的剑,但剑提供的好像还不只是力量,而是直冲他的内心。
是扭曲吗
不,他说的是自己想的,只是被放大,就像在火上浇油。
这是正经的剑吗
不是故事里说的滋长杀意、控制人心的邪剑吗
刑大人默然,双目看天,似乎在悲伤,又似乎有些失望,但最像的还是在回忆,道:“你不想杀我,但你还是认为我是错的。”
汤昭点头。
离开了力量,似乎也抽离了一部分勇气。他好像不再敢长篇大论的指责一个高官强者。但他还不至于否认自己的内心。
刑大人看了一眼剑鞘,那只神兽的目光已经黯淡下去,道:“你认为我是错的。剑也认为我是错的。那……应该是我错了吧。”
汤昭疑惑:剑还能判断对错难道不是跟着我的判断走吗它还有独立的思想
难道说刚刚他说刑大人不对,剑不这么认为,杀意就不会产生吗力量也不会暴涨
那它不是激发杀意,而是惩恶扬善
等等……
独角、怒目、对错……
那不就是……
刑大人道:“把剑拿起来吧。它不会撺掇你杀人啦。其实你自己想想,就算有剑的力量加持,你能杀了我吗”
汤昭摇头道:“不知道,刚刚我还真觉得我所向无敌呢。大人你更厉害吗”
刑大人道:“一把剑再厉害也赢不了剑与剑客的。”他指了指自己腰间,那里悬着一把剑,“何况这把剑是被封印的。别看你刚刚觉得多厉害,其实说不定劈过来我毫发无损呢。”
听他这么说,汤昭反而失望,刚刚他真觉得有剑在手,无可匹敌的。原来是错觉吗
将信将疑的又拿起剑,力量又回来了,这回力量不再如火焰爆燃,而像静静的湖水,风平浪静却又深不可测。
这样的力量还是被封印过的么那被解开又有何等奇迹呢
刑大人道:“好了,你还有想问的么能提问的时间只有拿起剑的时间,时间可不多了。”
汤昭明显感觉到了疲劳,那股爆发是有代价的,他现在体内的力量依旧强横,但身心感到了疲惫。想来掌握这样的力量是有时限的,而且被刚刚那一拨大大缩短了。他又问了第二个迫切想问的问题:“我……见过薛大侠吗”
刑大人面无异色,漫不经心道:“嗯,那天在薛家门口你不是见过他了”
果然……那位老者便是薛大侠。
汤昭早有猜测,还是有些惘然,低声道:“他比我想象的老很多……陈总去世的时候也没这样老。”
陈总还叫薛大侠老弟呢。
刑大人道:“两个月之前他可不是这个样子。”口气中也有微妙的喟然。
汤昭又问道:“他堂堂一县大侠为什么跑来开门”
刑大人道:“府里没旁人,他不开门谁开我不也亲自巡逻”
汤昭道:“是遇到什么大麻烦,把其他人都疏散出去了只剩下两位光杆儿司令”
刑大人简单道:“对。”
“难道是……”汤昭紧接着问道,“阴祸”
刑大人道:“阴祸……按一般人的理解,就算是吧。”
汤昭道:“检地司是来解救他的么他还有救吗”
那封信里的措辞,分明是交代后事,可是汤昭看检地司赫赫扬扬,又是抓人又是征地,怎么也不像没救了呀
他真希望能够挽回,这世上对他好的人不多,而且总在凋零。
刑大人道:“你既聪明,我也不瞒你。检地司是追着阴祸跑的。要说我们万无一失,乡野那些流离失所的难民是哪里来的要说我们没用,我等实实在在拯救过成千上万的黎庶苍生。这次也有一样,我们,包括薛大侠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并没放弃努力。所谓尽人事,听……”
说到这里,他冷笑道,“怎么能说听天命呢我们是要逆天行事的。”
他正视汤昭,道:“你愿意加入我们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