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昭听完沉默不语,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关键处他当初就猜到了,危色只是补充一些细节,与其说是解开疑惑,不如说是危色的剖白。想来应该大部分是实话,如果危色现在还说谎,那么他不远千里追上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关键在于汤昭的决定。
江神逸见汤昭不说话,便道:“刚刚我师弟问的你没有回答。这么多符剑师,你为什么还是坚定地选择他性格如此不合,焉知将来不会反目成仇你莫非真觉得他幼稚好骗,人傻钱多”
危色坦然道:“我……我讨厌阎王店。”
这句话来得奇怪,危色紧接着快速道:“在阎王店的时候我没有感觉,但出来之后细细回忆,越想越觉得难受。彷佛吃了很多年的苍蝇,当时还细嚼慢咽,现在越想越觉得恶心。我一点儿也不想在那种地方呆下去。我想找和阎王店相差越远越好的地方,最好是阎王店的完全反面。阎王店的人冷漠、压抑、精于算计、唯利是图,无利不起早……”
江神逸笑嘻嘻道:“你说我师弟热情、跳脱、没脑子、冲动上头、没事找事……”
汤昭打断了他道:“师兄,别人说我还罢了,你还能说我”
比冲动你是比我强在哪儿呢
危色正色道:“汤先生并非有勇无谋,反而心思细腻。他能窥破我的虚实,将我的谎言全部戳破,说明他智慧过人。然而这样聪明的人仍然有超越自身利害,一往无前的勇气,和不计前嫌救人性命的仁义,比无知无畏更强上百倍。见到先生之前,我本来不信有这样的人的。但既然见到了,自然要拼命追上,如果错过大概一辈子也见不到第二个了。uu看书”
江神逸摸了摸下巴,道:“这么说的话倒也不错。以我师弟的人才,让人折服一点儿也不奇怪。然则,水至清则无鱼,一个泥鳅倒是想住在山泉里,可是住得惯么”
危色道:“我想试试――泥鳅住不惯纯净之水,那是泥鳅的问题。说明它只配生在烂泥里。我觉得我不止于此。我还想往干净的地方爬一爬,或许洗净污泥,我身上还生有金鳞呢请先生渡我一渡。”说罢恭恭敬敬的行礼。
江神逸便不说话,只任由汤昭决定。汤昭缓缓道:“你骨子里不喜人拘束。却说要以我为主,听我命令”
危色道:“是,非先生约束我,而是我自己约束我自己。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若有一日我不能约束我自己,自然没资格活在清渠里,自当反回泥潭,了此残生。但无论如何,我向先生立誓,若有明暗伤害先生时,叫我死无葬身之地。”
汤昭道:“我还没开始铸剑,身边有的是亲朋好友。将来要铸剑,也还轮不上你。”
危色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信先生,将来先生若觉得我不配做个剑客,那定是我的问题。”
汤昭失笑道:“你真是执着。我可没准备好当老师。这样吧。我现在急着赶回云州,不能和你同路,你若有意,三月份去九皋山下白玉生晖店里找我。哦,对了,花容夫人也知道那个店的地址,你若撞上了她,生出事端你只能自负。”
危色身体一紧,藏不住畏色,紧接着一字一句道:“既然下定决心,当百折不回。危色――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