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袖和叶新荷便只是在这艘船上站着。
当夜色降临,黑暗彻底将两人的身影笼罩时,天空中有淡淡的星辉飘落,就像是有无数夏日的萤火虫围绕着郑袖所在的这船飘舞。
郑袖身周渐亮,叶新荷的身影却已消失在她的身后。
一叶扁舟迎浪而来。
隐约只有一名文士装扮的男子站在舟上,然而虽然只是负手静立,脚下小舟迎着大船行动时的浪而来,他的身影却是自然有一种铁血的气息。
当距离郑袖近了,淡淡的星辉照耀出了他的面容。
他是厉侯。
在郑袖发兵围困岷山剑宗之后,绝大多数秦人,包括部分王侯不能理解他为何会冒着得罪很多修行地的危险而发兵岷山剑宗。
在大秦十三侯之中,他应该是始终处于被郑袖打压的那一位。
然而不久之后所有人便知道了答案。
郑袖在关中建工坊,他军镇关中,许多在关中掌管实权的官员和将领都变成了他的部下。
在富商云集的关中,有权势便意味着有财富。
在极短的时间里,他就已经从一名在边陲之地拥有权势的将领,变成了整个关中最有权势的人。
此时长陵新生的巨头是白启,而在长陵之外,大秦王朝的广袤疆域之中,厉侯无疑便是那名既得利益比白启以及之前的黄真卫还要多的人。
小舟迎面撞上了大船,但是两者之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是柔和的靠住。
厉侯的身影一动,便站在了大船上郑袖的对面,然后他微躬身行礼。
“重云镇,帮关中各家掌管那钱庄的叫观三公子。”
郑袖没有回礼,只是冷漠的说了这一句。
厉侯再次躬身行礼。
这次他的行礼比较真诚。
在过往数十日里,关中各家在明面上虽然都一致的妥协,然而各家自然有许多暗地里的生意不为人知,尤其当感知今后的日子不会像之前那般不受管束,甚至很有可能迎来像长陵许多修行地一样的结果之后,关中这些门阀们自然用极快的速度转移着家中的产业。
对于这些生意遍布各朝的富商而言,在哪个地方做生意都并不是问题。
只是大量的钱财流转,便自然要依靠钱庄。
长久以来,关中便有数名“老爷”经营着这种神秘而极有信誉的钱庄。
只要能够掌握这些钱庄,或者只要掌握其中一些生意和线索,那所能拥有的好处会比这些明面上的生意要多得多。
厉侯很清楚郑袖轻描淡写说出的这句话需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有可能得到,然而他即便行礼真诚,却并不代表着他喜欢这名来自胶东郡的女主人。
“为什么不索性让我去楚,是纵虎入大山的担忧?”他抬起头来,看着郑袖很直接的问道:“觉得苏秦那样的人物容易掌控?只是他能在楚给你带来多少好处?”
郑袖也抬起头来,她抬头看得更高,看向天空中那些星辰:“对于大秦十三侯有这样的担忧的并非是我,有些人想要建立万世稳固的完美江山,但对于我而言,任何完美的事物建立起来最终就是用来毁灭的。越是美丽的流星往往越是短暂。在我而言,就算你或是别人成为新的楚王又如何,所谓的王位,能够坐稳的才叫王位。”
厉侯不知经过多少的大场面,然而不知为何,此时听着她这样的话语,心中却是自生寒意。
“你先坐稳关中,到时你要去楚,我不会阻拦。”
郑袖冷漠而轻的声音再次传入他的耳廓,“但今后他不会容我如此随意行事,所以你要先坐得稳关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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