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突然问道:“既然都说是几百年的老黄历了,那么历史上河流改道,辞旧迎新就是常有的事了,叶山主当初来这敕鳞江探幽访仙,有没有问过当地百姓,或是仔细搜寻沅国历代堪舆图,翻阅本地郡府县志?”
叶芸芸闷不吭声,满脸尴尬。
自己当时着急赶路,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为了缓解黄衣芸的尴尬处境,还得是陈平安主动转移话题,“皇史宬秘档上边,关于那只铁盒,除了说六面绘制水图,还有没有更多文字记录?”
叶芸芸立即点头道:“有。六面除了水图,分别古篆两字,跌宕,盘曲,浑浊,潋滟,幽深,清浅。”
陈平安只得说了句昧良心的话,“叶山主还是很心细的。”
叶芸芸笑容牵强,身边男子的这句好话,听着怎么像是在骂人呢。
只是陈平安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六面水图,沅国新落成的皇史宬档案房那边,有无摹拓?”
照理说,皇史宬那边是肯定会有相关拓片的,而且与库房肯定没有几步路。
于是叶山主继续沉默。
自己怎么跟个学塾蒙童,遇见了个检查课业的教书先生。
陈平安就有些无奈。
算了,反正都是一笔笔秋后算账的糊涂账,反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一旁裴钱扪心自问,至多也就是能够比黄衣芸多想到找寻拓片一事,那还是因为想要将宝贝一窝端了。比如江河支流改道一事,裴钱就绝对想不到了。
薛怀则是心中感慨不已,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云草堂还是少了个真正的顶梁柱,不然光靠师父一个支撑门面,方方面面都要师父拿主意,难免会有些纰漏,自家蒲山,若是能有这么个心细如发的年轻剑仙坐镇山头,估计就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
薛夫子不露痕迹偷偷看了眼自己师父,再看了眼叠刀悬佩的青衫剑仙,嗯?师父有无机会,好让自己与某人喊声……师公?
只是不知陈剑仙如今有无山上道侣。不过想必以陈平安的境界、身份和相貌气度, 山上山下的红颜知己,定然不会少了。否则也不会与姜尚真成为挚友。
陈平安哪里知道薛夫子在想些什么,只是转头笑着闲聊,“到蒲山之前,看了本志怪小说,书上除了东海妇与青洪君的恩怨情仇,还写了一位龙虎山真人的游历故事,书上内容有几分真几分假?”
薛怀摇头说道:“真假难料,无据可查了。曾经只能是凭借一些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尝试着找出那些仙迹遗址,可惜是按图索骥,毫无收获。”
传闻数千年前,有位龙虎山天师下山游历桐叶洲时,遇到大渎古龙宫旁支,有一窟十数条陆地孽龙作祟,兴风作浪,水患无边,这位当时并未证道的天师府黄紫贵人,与那些为祸一方的蛟龙斗智斗勇,分而治之,斩杀大半,又以桃木剑将一蛟钉在崖壁上,斩断蛟尾,炼为一截青竹剑,炼山脉作为捆龙索,与它下了一道天师敕令,命其千年之内不得离山半步。另外一蛟四处逃窜,走投无路,最终被天师逐入一座当地道观,不得不化作一枚门环,答应那位天师庇护道观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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