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禄问道:“你们家中大月又少一轮,先前赊月往返一趟,先后两次,气息有差,怎么,她跟陈平安打过了一场?受伤不轻的样子。”
离真点点头,惋惜道:“吃了点小亏而已,赊月姐姐多厉害,打个垫底第十一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她真生气了,三两下就打得隐官大人跪地磕头,喊姑奶奶。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啊,亏得见到此事的人不多,就我跟龙君。而我又是那种守口如瓶的人,喜欢把话烂肚子里,除非……有人请我喝酒,才稍稍多聊几句。”
张禄笑道:“不该送你酒喝的。”
离真说道:“听说你与陈平安是旧识?还打过很多次照面?”
张禄拍了拍屁股底下的那根拴龙桩,“一个看大门的,外乡人的来来往往,不都要与我打照面?”
当初十三之争,张禄落败,就被贬谪来此看守大门。
离真抬起头望天,将手中酒壶轻轻放在脚边柱子顶端,突然以心声笑道:“看大门啊,张禄兄说得对,只是没有全对。一把斩勘,最终遗落在你家乡,不是没有理由的。而那小道童看似随便丢张蒲团,每天坐在这根栓牛柱附近,打发光阴,也是有道有法可依可循的。”
离真转过头,满脸怜悯,“你好像总是这么心神不定,所以总是这么下场不太好。”
张禄竟是丢了一壶芦花岛储藏仙酿给离真。
离真惊喜笑道:“本来以为以后都喝不到张大剑仙的仙酿了。”
张禄说道:“离真说几句真话,多难得,理当有酒喝。”
离真将有酒的酒壶,与那空酒壶,一左一右放在脚边,破天荒有些感伤神色,喃喃道:“记得不如记不得,知道不如不知道。”
真正的有识之士,得道之人,才会真正害怕那大道无常。
张禄笑道:“看来陈平安打赢了赊月,让你心情不太好。”
离真一探手,对那正在喝酒的大剑仙笑道:“昔年神游桂树边,垂下人间钓诗钩,如今举头望明月,陆地剑仙饮天禄。多应景。我以一首打油诗与你打一壶酒,莫要让故友手无扫愁帚。”
张禄摆手道:“滚蛋。”
离真哀叹一声,只好打开那壶酒,仰头与欢伯畅谈无声中。
不知道那个老瞎子来到剑气长城,图什么。
如果老瞎子与龙君舍生忘死地打起来,导致河床改道,就要乱上加乱了。
离真又笑,与我何干?
离真又哭,为何有我?
张禄瞥了眼那个年轻剑修,看来在陈平安那边,还是没能讨到便宜。
困守一地已久的年轻隐官没有失心疯,万般自由的托月山关门弟子,倒是快要疯了。
陈平安没有一直站在高处城头,一步踏出,身形急坠,想要就这样笔直落地,不曾想尚未双脚触地,就挨了龙君毫无征兆的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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