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的酒碗空了,陈平安就弯腰伸手帮着倒酒。
吃完了菜,喝过了酒,陈平安将酒碗菜碟都放回食盒,老秀才用袖子擦拭椅子上的酒渍汤汁。
结果左右一个瞬间,飘落在店铺门口。
老秀才问道:“怎么来了?”
左右答道:“学生想要多看几眼先生。”
老秀才指了指空着的椅子,气笑道:“你剑术最高,那你坐这儿?”
左右瞥了眼陈平安,陈平安只得让出自己的那条小板凳,绕过椅子,走到老秀才身边。
老秀才就只能坐在椅子上,陈平安这才落座。
老秀才问道:“你们俩认了师兄弟没有?”
左右说道:“没觉得是。”
陈平安说道:“同理。”
坐在椅子上的老秀才,当然是偏袒自己的关门弟子,所以一巴掌就拍在矮一截的左右脑袋上,“怎么当的师兄,不过是早些拜师求学而已,你瞎了不起个啥,这都打光棍多少年了?别的不说,只说这件大事上,咱们文圣一脉,如今都靠你小师弟撑场面了!带着把剑,跑动跑西,是能帮你暖被窝啊,还是能帮你端茶递水啊。”
陈平安说道:“左前辈先前在城头上,打算教晚辈剑术来着,左前辈担心晚辈境界太低,所以比较为难。”
毫无悬念,又挨了一巴掌,左右黑着脸,想着等先生离开剑气长城,我左右就半点不为难了。
陈平安又说道:“不过左前辈在刚见到姚老先生的时候,还是给晚辈撑过腰的。”
老秀才哦了一声,转过头,轻描淡写道:“那方才一巴掌,是先生打错了,左右啊,你咋个也不解释呢,打小就这样,以后改改啊。打错了你,不会记恨先生吧?要是心里委屈,记得要说出来,知错能改,改过不吝,善莫大焉,我当年可是就凭这句话,硬生生掰扯出了一箩筐的高深道理,听得佛子道子们一愣一愣的,对吧?”
先生自然是都对的。所以左右闷不吭声,不过决定要教那小子两场剑术,一场是肯定不够的。
陈平安突然说道:“山崖书院的副山主,一直很挂念……先生。”
这还是陈平安第一次称呼文圣老先生,为简简单单的先生。
老秀才硬生生打了个酒嗝,竖起耳朵,故作疑惑道:“谁,什么?再说一遍。”
左右翻了个白眼。
陈平安笑道:“茅师兄很挂念先生。”
老秀才转过身,趴在椅把手上,望向陈平安,笑呵呵道:“小冬啊,最愿意用最笨的法子去教书育人,耐心极好,最像我。就是跟左右差不多,犟起来就死脑筋,转不过弯来,我当年只差没绑着茅小冬,往麻袋里一塞,再往礼记学宫一丢,我都舍了一张老脸不要,私底下帮他打点好关系了,偏不去,我当先生的,都没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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