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泉瞥了眼年轻人,看样子,应该是真事。
竺泉坐在云海上,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开口说话,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
陈平安没有抬头,却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缓缓说道:“我一直觉得竺宗主才是骸骨滩最聪明的人,就是懒得想懒得做而已。”
竺泉点头道:“那我就懂了,我信你。”
然后竺泉笑道:“不过你与高承那些真真假假的言语,连我算是熟悉你的,都要心生怀疑,更何况是与你不熟的老观主,跟那他个修力不修心的大弟子。”
陈平安说道:“最前边的话,都是真的,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小姑娘死在渡船上,我护不住,只能报仇,就这么简单。至于后边的,不值一提,相互试探,双方都在争取多看一些对方的心路脉络,高承也担心,看了我一路,结果都是我有意给他看的,他害怕输了两次,再输,就连争夺那把小酆都的心气都没有了。说到底,其实就是心境上拔河的小把戏而已。”
陈平安腾出一手,轻轻屈指敲击腰间养剑葫,飞剑初一缓缓掠出,就那么悬停在陈平安肩头,难得如此温驯乖巧,陈平安淡然道:“高承有些话也自然是真的,例如觉得我跟他真是一路人,大概是认为我们都靠着一次次去赌,一点点将那差点给压垮压断了的脊梁挺直过来,然后越走越高。就像你敬重高承,一样能杀他
绝不含糊,哪怕只是高承一魂一魄的损失,竺宗主都觉得已经欠了我陈平安一个天大人情,我也不会因为与他是生死大敌,就看不见他的种种强大。”
竺泉嗯了一声,“理当如此,事情分开看,然后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很多宗门密事,我不好说给你外人听,反正高承这头鬼物,不简单。就比如我竺泉哪天彻底打杀了高承,将京观城打了个稀烂,我也一定会拿出一壶好酒来,敬当年的步卒高承,再敬如今的京观城城主,最后敬他高承为我们披麻宗砥砺道心。”
陈平安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世道,总是有人觉得必须对所有恶人呲牙咧嘴,是一件多好的事情,又有那么多人喜欢应当问心之时论事,该论事之时又去问心。”
竺泉想了想,一拍掌重重拍在陈平安肩膀上,“拿酒来,要两壶,胜过他高承才行!喝过了酒,我在与你说几句妙不可言的肺腑之言!”
陈平安取出两壶酒,都给了竺泉,小声提醒道:“喝酒的时候,记得散散酒气,不然说不定她就醒了,到时候一见着了我,又得好劝才能让她去往骸骨滩。这小姑娘嘴馋惦念我的酒水,不是一天两天了。龟苓膏这件事情,竺宗主与她直说了也无妨,小姑娘胆儿其实很大,藏不住半点恶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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