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安看了眼他们,“这是在我们家乡。以后等到宝瓶到了大隋书院,如果读书很厉害,还有林守一,年纪不大就成了练气士,当然能够让人看得起,你李槐……的话,等年纪大一点再说,现在不用急。
李槐急眼了,“陈平安你不着急,可我着急啊!”
陈平安问道:“每天早起跟我一起走桩练拳,你起得来?”
李槐毫不犹豫:“当然起不来!”
陈平安又问:“那教你剑炉立桩?”
李槐一脸嫌弃,“学那个做什么,我年纪这么小。”
陈平安无奈道:“现在知道自己年纪小了?那你一开始跟我急什么?”
李槐目瞪口呆,想了半天,还是没有答案。最后在大伙儿一起围坐吃饭的时候,李槐夹了块腌菜,一大口饭下肚后,问道:“你们说,世上有没有一蹴而就的捷径法门啊,比如今天练了、明天就能变成神仙的本事?阿良说是没有,早知道魏晋走之前,我该问问他有没有的,万一阿良没有他有呢?那我就发达了啊。这次去大隋求学,我就踩在一把飞剑上头,嗖嗖嗖,来来回回,比陈平安走桩还快,风一样!你们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吃灰尘吧!”
李宝瓶板着脸问道:“谁吃灰尘?”
李槐咽了咽口水,望向林守一,然后默默转头望向陈平安,最后李槐有些伤心,突然灵光乍现,他赶紧从地上捡起那只彩绘木偶,“它吃!她如今可是我手底下的甲字号大将!没办法,个子最大,最漂亮好看,还是资历最老的功勋,随我李槐征战四方的日子最长嘛,之后那五个脏兮兮的小泥人儿,就只能排到乙丙丁午己了。”
林守一笑问道:“那夹在那本《断水大崖》书里的小东西呢?”
李槐摇头道:“它们?我不太喜欢。”
李宝瓶一语道破天机,“你是因为不喜欢读,随意不乐意看到它们,因为需要你先翻开书页。”
李槐一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的表情。
陈平安抬头看了眼远处那座略高的三枝山,问道:“过了三枝山,到了城镇的集市,你们想要买什么吗?”
李宝瓶雀跃道:“小师叔,我想买一些杂书,齐先生说儒家之外的诸子百家,都有各自的经典,不妨多看看,先生说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陈平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买一副棋,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李槐你呢?”
“给我钱,不买东西,行不行?我想攒下来,我娘亲教过我,兜里有钱万事不慌!”
陈平安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槐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心怀侥幸嘛,万一你陈平安良心发现呢?”
陈平安呵呵一笑。
李槐顿时笑脸僵硬,赶紧转移话题,“那老道人不是要我们只要天黑了,就不要走三枝山吗?”
林守一摇头道:“我跟陈平安还有阴神前辈商量过了,如果我们夜间赶路,那厉鬼出来伤人,就将其镇压,一开始阴神前辈会袖手旁观,先让我出手,尝试着以符箓和雷法退敌,主要是让我历练一二,如果厉鬼躲着不出来,就算了,我们继续赶路就是。”
夜幕降临,一行人缓缓登山,三枝山不高,但山势平缓,山坡很大,陈平安还故意绕路了,山上有大片无后人添土的『乱』葬岗,当然更多还是有子孙祭奠的坟墓,收拾得干干净净,坟头竖碑,碑上有字,碑前散落着一些没有全部烧尽的纸钱。
不到一个时辰就翻过了三枝山,除了夜风微冷,没有任何奇怪之处。
林守一有些遗憾,不过也不会强求什么。
在那之后,去往大骊边境野夫关的行程,更加顺风顺水。
经过一座小镇集市后,李宝瓶买了五六本杂书,有山水游记,有佛道经典,有文人笔记。
林守一买了一副棋,教了陈平安规则之后,只要有空就经常对弈,因为李宝瓶坐不住,恨不得一口气在棋盘上丢下七八颗棋子,还总嫌弃林守一下棋太慢了。至于李槐那纯粹就是懒得动脑筋。不过跟林守一下棋最多的,竟然是那尊阴神。
李槐大概是对于在红烛镇那边,花了将近十两银子买了一本破书,这次什么都没有买。
虽然陈平安有点想练剑,但是除了偶尔拿出背篓里那把槐木剑,并没有真正开始练剑。
在陈平安看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练好拳!等到什么时候觉得可以分心做事,再来练剑。阿良教的那个运气法子,陈平安到现在才练了小半,到了第六停就实在走不下去了。
虽然暂时不能练剑,不过阿良说过,十八停,本就是许多剑修历尽千辛万苦,琢磨出来的东西,勤练十八停,就当是给将来练剑打好基础。陈平安这么一想,就觉得干劲十足,浑身都是力气。
一有闲暇,或是山巅大树枝干上,或是临水大崖的边缘。
有少年双手掐诀,独自立桩,对着山水默默修行。有山时看山,有水时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