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堂的大医孙茂,正在边上查看这道箭伤。
宋元夜就立在近前,面色极其凝重,表情十分难看。宋兰真则坐在上首,眼望着陈寺那死状凄惨的尸首,似乎已经恍惚地出了神。
人是天将亮时送回来的,那时她已经起身,正披了衣去水榭中看她那一株未开的剑兰。
谁能想到,一转身便得闻噩耗?
她曾有过预感,只觉陈寺对于夹金谷一役的那名女修过于执着,或有陷入心魔之险,却未料短短两日——
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同他们兄妹二人一块长大的玩伴,不久前还站在水榭阶前,收下她所赠的弓箭;眼下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浑身僵硬地躺在堂中,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孙茂四十多岁年纪,脸容板肃,颏下蓄了一小把胡须,看了有半刻之后,终于长叹一声,向宋元夜禀道:“这行凶者的功法极为高明,却是老朽生平所仅见,实在难以分辨师承来历。仅能从陈公子衣衫上的烧灼痕迹和伤口处一点清润之气推知,行凶者所用之箭,有极大可能是陈公子上次丢失的烈鸟火羽金箭,所用之弓该是以上等竹炼制而成。其余却是一概难辨了。”
宋元夜顿时大怒:“好端端一个人,被人家在眼皮子底下杀了,我等竟连凶手一点眉目也查不出来吗!”
孙茂噤声不敢言。
金不换立在旁边也不吭声。
宋元夜却是忽然看向他:“金不换,你先前说,陈寺是在封城后不久出的事。他为何封城?是在城中有了那名女修的踪迹吗?”
金不换道:“我当时不在城中,但据从人禀报,他是在云来街百宝楼撞见了一名女修,怀疑对方买了一段苦慈竹,从百宝楼出来后召人封的城。”
宋元夜道:“那百宝楼的人定然见过那女修了?”
金不换道:“这便不知了。百宝楼做生意汇通天下,轻易不向人吐露客人消息。”
宋元夜顿时一掌拍碎了身旁青玉桌案:“岂有此理!我宋氏家臣丧命惨死,难道他百宝楼还想置身事外、袖手旁观?这与帮凶何异!”
金不换垂眸不语。
宋兰真终于慢慢回过神来,看了宋元夜片刻,用手指压着太阳穴,插了一句:“百宝楼背后乃是西山望帝,恐怕不会理睬我们。”
宋元夜道:“那难道就放弃百宝楼这边的线索,任由凶手杀了陈寺还跑得无影无踪吗?西山望帝又如何,我宋氏难道——”
“兄长,够了!”宋兰真素来清雅的眉眼间,忽然显出了几分愠怒,声音抬高,打断了他的话,“若非你执意要陈寺弥补夹金谷一役的过失,陈寺又岂会追查那女修致使今日为其所害?一错已经铸成。西山望帝三百年前是堪与武皇并肩的存在,别说是我宋氏,就是王氏前任圣主、神女还在,也不敢小觑!还请兄长不要意气用事、口出狂言,再铸成第二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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