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不是。”
谢玄衣摇了摇头,道:“百花谷与大穗剑宫交情素深,先前又与诸位在北海陵同历生死……对于诸位的人品,谢某还是信得过的。”
说到这。
谢真端起茶盏,笑着说道:“诸位仙子,切勿多想,北狩风波已定,谢某今日至此,只是为了确保皇城司不要为难各位,关于先前泄密者的那些打听之言,大家权当闲聊,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一出,庭院紧张的气氛,稍稍缓解了一些。
卢鸢面色也轻松了许多。
“对了……”
谢玄衣再次开口,他抬头望了望隔壁的厚墙,又望向卢鸢,忽然问道:“我听说从云船上下来后,所有人都被缉押在此?”
“是。”
卢鸢声音有些许不易察觉的颤抖。
元继谟为了查案,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申请了圣谕。
无论是圣地,世家,还是山野散修。
全都要配合皇城司特执使的“神魂审查”。
“隔壁是?”
谢玄衣再次漫不经心地开口询问。
“隔壁是……太上斋的住处。”
卢鸢怔了怔,她隐隐约约意识到了什么,望着谢真的眼神多出了三分恐惧,三分震惊。
“算算时辰,应该快了。”
谢玄衣抬头看着天顶垂落的夕阳。
日暮时分,皇城的天有些灰暗。
不知为何,此刻垂落至庭院的酡光,散发着淡淡的凉意。
谢玄衣捻着茶盏,轻笑开口,意味深长地注视着卢鸢:“酉时……日落,若是没记错,特执使撤走之后,诸位便可以选择自行离开了。”
百花谷之所以等在这里。
是因为她们在等元苡。
同样的。
太上斋等在这里,是在等他们的二师兄齐羽。
方航死后。
齐羽接受了皇城司的审查。
这里的每一座别苑,都有阵纹阻拦,独立如一座狭小洞天,所有声音,所有神念,一应拒之在外……
但此刻。
百花谷诸弟子,却仿佛听到了太上斋住处的声音。
喧嚣,嘈杂,轻松。
此时此刻,太上斋那些弟子,和她们一样,迎来了审查的结束。
“今日酉时,谢某与百花谷诸道友一同饮茶,共祝北狩幸存,灾劫渡尽。”
谢玄衣微笑举杯,对卢鸢示意。
下一刻。
嘶啦一道风声,越过别院,越过阵纹,在树梢之上响起,这风声极其凌厉,叫人头皮发麻。
百花谷大多数弟子,还处于茫然状态。
卢鸢瞳孔收缩,下意识望着隔壁太上斋的方向。
这风声。
听起来像是剑声。
短促,锋利,狠戾!
茶盏中摇晃的茶水,被这缕微风切割,泼洒出了一小部分,落在了地上。
茶水是滚烫的。
隔着一堵墙,树叶婆娑,酡光摇曳,洒落在地的液体,也是滚烫的。
太上斋诸弟子的笑声在风声响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酉时,一毫不差。
此刻刚从皇城司禁室中离开,返回别苑的太上斋二师兄齐羽,保持着推门而立的动作。
一片落叶飘落,短暂地遮住了他的额头。
待到风声响起,落叶坠地。
他的额头便多出了一枚漆黑的窟窿。
“齐师兄?”
有人茫然地喊了一声。
“……”
听到这声音,齐羽困惑地挪了挪脑袋,他感到眉心一阵酸痒。
伸手摸了摸。
满手鲜血。
直至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疼痛。
皇城北郊,日落酉时。
谈笑间,有风声,叶声,夹杂着极轻的剑气之声。
“砰”的一声。
尸体沉闷的倒地声,在太上斋别苑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