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唐凤书轻拂衣袖,雾气尽散,远方群山倒开,天地一线,隐约可见那陡峭山岩缝隙之中,枯坐一道黑袍身影。
身影坐在金灿蒲团之上。
悬空三尺,有如神明。
“大真人,凤书来了。”
唐凤书背负双手,站在山岩缝隙之前,仰首看着那背对众生的黑衫身影。
风声吹过,被撕碎的纸屑在山隙之间流淌。
与清风一起,化为山间无声的溪流。
“……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
崇龛大真人没有回头,他的本尊就像是一具枯骨,看起来极其瘦削,大风吹过衣衫,凸显出这具躯壳棱角分明的干瘪轮廓。
但他的声音,却是回荡在群山之间。
虽然浑厚威严,犹如钟声。
但却夹杂着淡淡的讥讽意味。
“历代天下斋主,皆是如此。”
唐凤书平静道:“天下斋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不在道门清修,才是常态。我师尊当年担任此位之时,亦是将大半时间,都用来云游四方。”
“有理。”
崇龛的声音继续回荡,带着冷冽之意:“只不过……你师尊当年担任天下斋主之时,并不像你这般恶劣,在外败坏道门声名,在内无视长辈礼仪。”
“……”
唐凤书陷入沉默。
她仰起头来,有些费力地看着那悬空而坐的巍峨身影。
大穗剑宫与道门,乃是大褚最超然的两大宗门,这两座庞然大物,在过往千年岁月之中,保持着很微妙的“竞争关系”,历代大世,最强大,最优秀的天才,往往都来自于这两宗,譬如上一代的谢玄衣与自己,再譬如上上一代的剑宫纯阳掌教,与自家师尊。
在饮鸩之战落幕,剑宫道门两位领袖都闭关枯修的日子里。
剑宫掌律,与崇龛真人,各自挑起了这绵延千年之久的沉重大梁。
崇龛用事实证明了他的实力。
这些年,道门稳坐天下第一宗的位置,剑宫则是显露颓态,走下神坛。
在这段岁月,无数道门弟子的心中,崇龛大真人的形象,便如高山,难以仰望其顶……在他们心中,崇龛便应该是高高在上的。
可此刻让唐凤书感到吃力的。
不是崇龛的位子太高。
而是。
她无法理解,为何这位大真人,与自己的师尊,处世理念,为人性格,做事手段,都相差如此之多。
“我答应舒宁师姐,回道门后,来看望您。”
唐凤书幽幽轻叹一声。
她思索片刻,还是使用了敬词。
“这些年,经营道门不易,修行大道更苦……您辛苦了。”
她微微行了一礼,冷漠道:“既然凤书礼仪已至,这便离去,不碍大真人眼。”
说罢。
唐凤书便要转身离去。
但下一刻。
天顶忽然一道炸雷落下,道门中人无人不识雷法,身为天下斋斋主,唐凤书更是精通此术,她几乎是下意识抬袖,祭出拂尘,将这缕雷光击碎,雷光破裂之后四溅开来,将整片断崖笼罩在内,噼里啪啦的雷光蔓延扩散,化为一片纯白笼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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