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里,晚风一吹,湿透的衣裳贴着身子,冷得人瑟瑟发抖。
李清清站在溪边,哆嗦着拧干衣上残留的水,借着还没黑尽的天色望了望山崖上。这儿的山崖极高,可他们掉下来那个地方看似云雾袅绕,实则山崖矮不说,崖下还有条河,根本摔不死人。
她回头看了看正在生火的人,起初以为他真的不怕死,现在才能笃定他一定是知道才敢与她跳下来,。
李清清慢慢走到火堆旁,蹲下来,伸出冰凉的手在火旁烤了烤,问道:“这是哪儿,今晚我们回不去了吗?”
“河的下游是新阳,即便没到新阳,你我被水冲到这儿,靠腿走回上京至少得一日。”
李清清双手叠放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臂上,言:“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流月正拿拨着火堆,手一顿,抬头瞥了瞥李清清。
李清清看见了那道白眼,嘟囔:“你要是不乐意听的话,说是你连累了我也行。”
流月不言一字。
李清清见他还是那样不乐意搭理人,好奇,“你之前的话不是挺多的吗?”
流月漠然反问:“你在梅府尹面前不是个哑巴吗,连话都讲不利索,现在怎倒能言巧辩?”
他又瞥了李清清一眼,继续往火堆里丢着枯枝。
李清清的目光随他的手所动,她借着火光发现他手臂上有伤,像是之前伸手拽她的时候,在山壁上蹭破了皮,还在往外冒血珠子。
她掏出丝绢在火上烤了烤,等干得差不多了,便趁着他生火的时候,用丝绢将他受伤的地方裹住。
流月本能地抽回手,他一挣,软若无骨的手便拍了他手背一下。
“别动!”
流月绷着脸淡淡道:“李姑娘,你之前说过,男女授受不亲!”
“我爹说过,受人恩惠要懂得报答,不管咱们谁连累的谁,你是为了救我才摔下山崖,我该谢你。”李清清一边给流月包扎,一边又道,“可你是丞相大人身边的人,什么都不缺,我只能做这点小事以表谢意。”
李清清细心地包扎好才松手,“好了。”
流月低眼看向手臂,一点小伤还要包扎,他本就不适应,而李清清打结的时候还特地系了朵花,简直叫人看不下去,遂挪过目光望向旁边黑漆漆的林子。
夜深,二人各自靠着一棵树干歇息。
流月抱着剑闭目打盹,敏锐听觉能轻易地捕捉到细微的响动。异样的声音传来,他徐徐睁开眼,面前的火堆还没灭,火光照亮了对面那张满是泪痕的脸。
他和他主子一样,从未与女子打过什么交道,更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大半夜的哭得如此起劲。
李清清见流月醒了,忙用手抹去眼泪,埋头啜泣。
“哭什么?”流月一如既往地冷着脸问。
“我想……我想我爹……”李清清抱膝说道。
“你爹在宣州而已,又不是这辈子见不到了。”流月微微侧了侧身,靠着树干继续打盹。
“我是怕万一,万一我回不去……”李清清小声说。
“哪儿有那么多万一!”
李清清就此噤声,抹干净眼泪,闭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