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叡弃了马车和随从,独自牵着马走在城南的街上。他步子迈得很慢,人像是失了魂一样,每走一步,脑子里闪过的都是那年在秋水县发生的一幕幕。
她笔直的姿态、严肃的模样、冰冷的言语……他皆忘不了,又都已成了抓不住的幻影……
他一直叫她“小人”,从未变过,可在他还没来得及唤她一声闺名的时候,她已经舍了从前的称呼,开始与所有认识他的人一样,称他“殿下”。
两不相欠,不就是疏远吗?
“呛——呛——”
铜锣的声音炸在他耳边,江叡回过神,停下脚步,平静地看着朝他而来的一行人。同样有官差开道,朱漆牌子上写的同样是“肃静”和“回避”,走在正中的同样是一顶轿子。
此时他牵的白马只是晃了晃脖子,摇了几下尾巴。缰绳稳稳地在他手里。
江叡杵在路中央,目光凝在了那顶轿子上,嘴里念叨:“小人……”
他明知这一幕并非回到了从前,却依然想要当真,站在路中一动不动。他希望那轿子能停下,希望她还能从轿子上下来,指着他,骂他一声“有病”。
前方有人牵马拦路,行驾不得不停下。官差本想上前驱赶,而轿子里的官员掀开帘子看过后急忙将其拦下,待轿子落地,官员匆匆迎上前去,俯身拱手:“臣拜见殿下。”
江叡沉眼看着鞠躬的人,不是她,是一个五十来岁的京官,还是魏国公府的幕僚。他没有说话,绕开那官,往前走了几步。
官员瞧得出裕王的神色不太对,忙追上去问:“殿下为何在此,身边怎也没有随从?”
江叡一声也没吭,牵着马独自往前走。
路中的官差急忙回避,轿夫也抬着轿子站到路边让行,百姓见状更是退避三舍。
一条大路被他们腾了出来,变得无比宽敞,仅供江叡一人走过。
“殿下?”官员又追上来,引他看向路边,“国公大人在那儿。”
江叡抬头,见魏国公正站在茶肆楼上看着他,神色颇有几分无奈。
魏国公是最盼他成器的人,他怎能让魏国公失望。江叡此时才找回理智,将马给了官差牵着,上楼去见魏国公。
魏国公已将二楼包下,与江叡对坐在桌旁。他亲自从仆人那儿接过茶盏放到江叡面前,轻言问道:“殿下方才见过谁?”
江叡不想欺瞒,如实答:“梅主事。”
魏国公又将目光投向楼下,问:“梅主事刚从边关回来,那马是他赠与殿下的?”
江叡点头,“从前她任秋水县县令的时候,惊走过我的马,她还记得,今日特地来还。”
“殿下不是一直想要夏国宝驹?先前有顾相的禁商令在,殿下多方寻求无果,如今得偿所愿,殿下为何不高兴?”
江叡不答,另问:“舅爷,你对梅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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