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六端详着徐勋的表情,试探着说道:“少爷若是不见,那小的就去回复他……”
“见,请人到书房说话!”
尽管严嵩到徐府也来过。但也就是两次高升宴,此外只是远远路过。此时此刻跟着前头打灯笼的小厮走在那严丝合缝的青石甬道上,端详着夜间显得朦朦胧胧的高大房屋,他心里转着好些个念头。当踏入那书房,嗅到了迎面一股自己异常熟悉的翰墨文香的时候,他立时平静了下来,等见到徐勋端坐在书案后头。手中却并未捧着一本装门面的书,而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他立时定了定神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侯爷。”
“坐。”
这个言简意赅的字听不出什么喜恶,但严嵩却是丝毫没露出异色,当即在左手第一张椅子上坦然入座,旋即也不等小厮上茶,他就拱了拱手说道:“今日下官冒昧求见侯爷,正是为了今日皇上在文华殿便朝议政的时候透露出的那一重意思。虽说如今不知道皇上是戏言,还是真有此意,但南巡二字关乎甚大,绝非可以信口开河之事。当年太宗皇帝确实曾经数次北巡北征,然彼时春秋鼎盛,皇太子数次监国理政,再加上有众多名臣辅佐,自然没有后顾之忧。至于宣庙巡边,亦是非常之举,不可为例。”
见徐勋并没有打断自己的意思,严嵩一时心中稍安,索性诚恳地说道:“而如今皇上还年少,朝中又已经是几度更迭,内外未稳,若是贸贸然出外,上下反对不说,而且更容易让宵小有机可趁。侯爷身为皇上最信赖的人之一,又是肱股重臣,正当一力劝谏,那时候必定内外归心。倘若在这种事上不发一言,恐怕就是追随侯爷的那些清流名臣文坛新秀,也必会觉得失望。”
听严嵩竟是劝自己要豁出去劝朱厚照收回成命,徐勋的脸上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纵使历史上的严嵩是怎样老谋深算奸猾似鬼,但如今不过是一个血气方刚更有几分正直的人。此时此刻,他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致,当即竟是开口说道:“惟中,倘若我对你说,挑起皇上这念头的不是别人,而是刚从江西回来,提督内厂暂署东厂的钱宁呢?”
外头都传言皇帝生出了南巡的念头,但对于这念头是怎么来的,却是众说纷纭。尽管小官小吏们有不少认为十有**是刘瑾或是徐勋挑唆的,但只要是稍微有些常识的,就知道这种说法极其荒谬。刘瑾和徐勋正在彼此较劲的时候,这皇帝一旦不在京城,两人要么全留下,要么一块跟着,否则一在外一留京,天知道闹出什么事情来。严嵩也正是秉持着这样的猜测,方才来婉转提醒徐勋主少国疑,谁知道徐勋竟是直截了当丢出了这样一个惊人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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