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家有五子,但长子三子和四子都是英年早逝,而次子焦瑞以恩荫故,从七品开始授官,孙子们还小,因而对于焦黄中这个举业有成的幼子,焦黄中一直寄予莫大的期望。弘治十八年那一科焦黄中意外落第,他就已经心里憋了一团火,如今他好容易入阁成了次辅,只等李东阳捱不下去,他就能正位首辅,正是人生中最顶峰的时候,何尝想到来年会试还没到,焦黄中竟然落得个下不了床连说话就不利索的结果?
“那个南蛮子,早知今日,我当初就不该放纵了他!”
也不知道是第几遍念叨着这话,眼见焦黄中的妻子伏在人身上哭得泪人似的,焦芳一时更是不耐烦,咬了咬牙便转身出了屋子。眼见他从太医院请来的太医都是满脸愁容,他不禁提高了声音说道:“诸位都是太医院的国手,倘若能够尽快把小儿治好,银钱上头决计不在话下,而且异日老夫也必然有厚报之处!”
几个太医面面相觑了一会,其中一个年纪最大的不得不在其他人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却是无可奈何地说道:“焦阁老,不是咱们几个不尽心竭力,实在是公子乃是怒火攻心,以至于脑中气血紊乱,几乎便是小中风。倘若当时身边就有人送医兴许还能挽回,但如今就只能徐徐调养,至少也是三五个月才能养得过来。”
三五个月?这会试可就在明年三月,满打满算也不过是半年功夫,倘若这段时间全都用来养病,那些经史全都扔了,明年还怎么考?而且,焦黄中这才几岁便来了一回小中风,日后怎么办?他焦芳五个儿子已经死了三个,难不成每每要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焦芳只觉得额头青筋乱跳,一时沉声说道:“总而言之。诸位只管尽力救人,老夫素来是恩怨分明的人,倘使治好了,那自然是诸位但有所求,我无所不应。但若是各位一味推搪,老夫却也不是那样好气性的人!”
眼见焦芳撂下这话便拂袖出了门去,几个太医彼此又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年轻气盛的忍不住冷笑道:“只知道和咱们耍横。有本事他去找平北侯找回这个公道!而且,只听说过打死人的,就没听说骂死人的,要不是做贼心虚,区区几句言语哪会有这样的作用!”
他这话声音很不小,内中屋子里已经清醒过来的焦黄中赫然听得清清楚楚。一时更是气得无以复加,到最后竟是再次背过气去。见他突然又昏了过去,一旁的妻子顿时吓得连声叫人。外头几个太医听见那声音,自然慌忙入内,起头应付焦芳的那老太医看了一眼刚刚发话那同僚,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你这话却不该在这儿说,倘若焦黄中有个三长两短,他爹拿不了徐勋抵命,怎么也会拿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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