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原本是确实心存恼怒,但听张彩如是一说,他立时转怒为喜。这外任官也要分地域,这其中,广西贵州等蛮夷聚居之地乃是谁都不愿意去的地方,张彩这措置无疑比那些阿谀奉承更让他满意。于是,他也就丢下了刘宇刚刚的那些抱怨,点了点头就冲刘宇说道:“得了,咱家和西麓说几句话,你且回去吧!”
尽管对刘瑾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态度极其窝火,但刘宇却不敢像张彩那样摆架子,暗自咬了咬牙便恭谨地行礼后回了衙门。这时候,刘瑾方才命人把路途左近都看住了,这才看着张彩说道:“今日这番变故,焦芳刘宇曹元全都给咱家送了信来,让咱家暂时忍一时之怒,去徐勋府上和他修好,你却是半点表示都没有,这是为何?”
面对刘瑾那犀利的审视目光,张彩却是满脸的若无其事:“公公早就心有定计,又何必来问我?”
“哦,你怎么知道咱家有定计?”
“公公在御前必定是指摘了平北侯一顿不是吧?”张彩见刘瑾既不点头也不摇头,知道他是默认了,他便哂然一笑道,“公公若是听了他们的,岂不是向皇上表示,您此前那番话确实是错了?”眼见刘瑾一时眼睛大亮,他便若无其事地拱了拱手道,“倘若公公不去,事后只要进言惩处那两个胡说八道的官员,那便是大公无私,皇上那边消了气,公公解释清楚也就是了。徐府明天去后天去哪天去都行,唯独今日去是要给人笑话的。”
“对,对对对!”
刘瑾只觉得这世上终于有了一个明白自己的人,一时间只觉得心花怒放,竟是执了张彩的手连连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怪不得那一个个上门投靠的俺都看不上眼,却原来是因为西麓你当初被徐勋给网罗在了手中!成,咱家全都听你的!”
“那公公此时就不要径直回司礼监。”张彩笑容可掬地缩回了自己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既然特意找到了吏部来,为防别人说闲话,公公不妨去一趟兵部,然后再去文渊阁坐坐,如此一来,这大公无私四个字就更无人敢质疑了。”
“好,咱家听你的!”
目送刘瑾那一行人径直往北边,绕过宗人府后渐渐消失了,显见是听了自己的建议去兵部,张彩微微一笑,旋即便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道:“为人谋者,连上头的心意都不能明知,实在是愚蠢透顶!”
兴安侯府,面对突如其来杀上门的小皇帝,上上下下却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而不等朱厚照对徐勋说上几句诚心诚意的心里话,门外就传来了金六的声音:“皇上,少爷,外头……外头仁和大长公主来了,说是要亲自给少爷赔不是!”
“让少奶奶去陪一陪,直接告诉她皇上来了,我这会儿离不开。”对于这位从来就不甚精明的大长公主,徐勋连屁股都不曾挪动一下,随即便笑看着朱厚照说道,“皇上不介意臣狐假虎威一下吧?”
“朕和你什么关系,还在乎这个?”见徐勋丝毫没有因为前事而恼火的意思,朱厚照反倒有些不自在,踌躇老半天才唉声叹气地说道,“朕如今算明白什么是三人成虎曾参杀人了,朕原本就不信张宗说他们三个会失陷贼中的,今天被刘瑾三言两语一说,竟是几乎信了……他是人云亦云,朕也是有些昏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