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寿礼虽然微不足道,但祖母必是欢喜的。
她一片为祖母扬善名的至纯孝心,便是与稀世绣品和罕得美玉相比,也不会有人鄙弃微薄,一丝错处也不令人挑到。
祖母的怜惜宠爱,是她在侯府立足的根本。
而女宾们对她的风评,则关系着她的将来。三年孝期已过,为了底下姐妹们的前程,祖母不会留她太久,这回寿宴如此瞩目,她若是为人诟病,那亲事上头恐怕就要更艰难了。
顾明萱重又在书案铺上新纸,转头有些抱歉地冲雪素微微一笑,“你若是乏了,和丹红一块替我暖被窝,不必在这枯坐着守我,夜里冰凉,你这几天来月信,不该冻着的。”
她抿嘴,“漱玉阁上上下下,全指着你操持,你若是病了,那我该怎么办?”
这语音清淡,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雪素听了,不知怎么得,眼眶便就红了。
她原本是安泰院老夫人屋子里的三等丫头,三年前拨到漱玉阁时,正逢着三房遭遇变故。
朝中的事她一个小丫头自然是不懂的,只知道原本新帝登基,众人皆道三老爷嫡出二小姐要母仪天下了,可封后的金册还未颁下,三老爷便出了事,累得二小姐丢了到手的后位,一道圣旨幽禁冷宫,过不多久就没了。
她不知道三老爷究竟犯了什么事,但亲自督旨羁拿三老爷的左都御史是七小姐的未婚夫婿韩修,这却是她亲眼所见的。
成亲当日,他穿着官服拿着圣旨带着手持弓弩的羽林军出现,当着众宾客的面撕毁婚书,着人押着三老爷趾高气昂地离去,不仅让永宁侯府丢了个大脸,还取走了七小姐所有的尊严。
七小姐气恨不过,触柱自戮,听说当场就没了气息,幸得宾客中有御医在,好一番救治,才缓了过来。
侯爷拿出了先帝赐下的丹书铁券才保住了永宁侯府的风光,可三老爷的命到底还是丢了。
三夫人不堪重击,没几日也咽了气。
天子围猎,四爷顾元景擅闯皇家围场为父鸣冤,冲撞了今上,被发配至西疆军中充作兵卒,彼时柔然作乱,正是前线最吃紧的时刻,四爷一去就杳无音讯,他虽是庶出,可却是三房唯一的男嗣啊!
雪素便是亲眼看着七小姐在这等艰难的处境中慢慢地喘息、隐忍、蛰伏,将从前那些恣意飞扬的模样全部褪去,敛尽风华,退让谦恭,恪尽孝顺,才终于赢得了老夫人的信任和维护,凭借这份爱宠,得以在侯府中立足生存,无人敢欺。
她这样想着,眼神愈发柔缓起来,蹲下身子,往书案旁边的紫金鼎炉内又加了几块银霜炭,将炭火拨弄得更旺一些,然后说道,“有丹红暖着被窝足够了,我左右也睡不着,还是陪着小姐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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