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他们不说了嘛,他师傅一直在京城,没去过别处。”
“哎,说得也是。俗话说大隐隐于朝啊。这高人说不定就在京里,说不定还在皇宫里呢。”
“是啊……”
保成走了两步,发觉土生没跟上来。
“哥?”
土生发了一会儿呆:“咱们以前,把宫里头的事儿想得太简单了。那你说,四皇子那小孩儿,他心里想什么咱们能猜出来吗?一点点儿就是小人精儿。要是先生的师傅也是宫里的人,那宫里真是藏龙卧虎,须得步步小心。”
保成也愣了。
“说真的……那小子是看我们不顺眼,还是……想找个帮手?”
土生抬起头来,安王府的檐角在暮色中高挑着,象是夜鸟的翅翼。
小冬打点了些东西,虽然李家兄弟要用的东西用不着她来准备操办,可是一些小东西,外头的人未必想得到。
天气越来越冷了,写字的手腕儿要护着,脚踝和膝盖也得护着。小冬也是在集玉堂经历过的,虽然学堂里有炭盆,但是屋子大,那股阴冷始终挥之不去,一丝丝的一直渗进骨头里。
土生还特意过来向她道谢:“多谢婶婶替我们想的周到。”
比起从前莽撞的野小子来,土生他们兄弟俩这些时日以来可以算是脱胎换骨,大大的长进了。起码搁在他们刚来京城的时候,这话他们就说不出来。
“好了,要是缺什么只管和我说。要是有人欺负你们了,就去找你们秦叔。”小冬又叮嘱两句:“在宫里头旁的没有也罢了,荷包一定不能空着。”
“嗯,知道。”保成笑嘻嘻地说:“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嘛。”
小冬也忍不住笑了:“钱可够使?”
生说:“来京城的时候我爹给我们预备了。再说,要真没钱花,我们肯定会管秦叔要的。”
尽管忐忑,李家兄弟也开始了他们的伴读生涯。
头一天回来之后小冬特意问他们觉得怎么样。保成先说:“茶水还不及丰南学院的好喝。”
土生也说:“米硬得扎喉咙,菜咸,肉咬不动。不过四皇子说,以后让我们和他一块儿用饭。”
皇子的分例当然不会和伴读们一个水准。
小冬笑了:“你们秦叔当年可没抱怨过这些。除了吃喝,就没别的了?”
“嗯,师傅是个老头儿,讲起来跟唱催眠曲儿一样,我们都在底下使劲儿掐大腿,才没睡着过去。”
“还有吗?”
“功课挺多。”土成苦着脸:“我秦叔那会儿也要天天抄几十遍书吗?”
“这个我可不知道。”集贤堂的功课不算轻松,集玉堂可不是这样。当初小冬她们上学还是清闲得多的。主要是要求不一样。又没人要求她们学出个子丑寅卯来,又不求考科举当状元,也不求她们能诗善赋当什么才女。只要达到识得字,能记得数,不做睁眼瞎的基本标准就成了。能学得好,那是锦上添花。学不进去的,也不逼着压着强求。
“四皇子待你们俩怎么样?”
两兄弟对望了一眼,土生说:“挺……和气的。”
“他功课如何?”
“嗯,一般……先生让背诵他背出来了,可是释义的时候说得不怎么清楚。”
虽然话是这样说,可是据土生看,那些释义四皇子未必不懂,只不过他藏而不露而已。
一段时日下来,李家兄弟俩是瘦了,小冬可是又重了不少。
身子越来越重,小冬还是坚持每天走一段路。外头满地冰雪,就在廊下和屋里面活动。秦烈总是在一旁扶着,生怕她有个闪失。
“进屋去吧,后晌再出来走一趟。”
小冬点头答应了一声,远远看着有人冒雪过来,也没有打伞。
那人披着斗篷戴着兜帽,脸容看不清楚。到了近处,小冬才看见是沈静。
秦烈迎了上去:“沈郎官贵人事忙,怎么有空儿来找我啊。”
小冬笑着招呼了一声:“你们慢慢说,我先进去了。”
其实沈静的来意,小冬能猜着。
他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这次来找秦烈,肯定与这事儿脱不了关系。
他和五公主还有联系吗?
这个……外人不得而知。
胡氏正在缝一件襁褓,已经缝好了大半了。小冬进来,她放下活计,扶小冬坐下了,又替她把外面的靴子脱了,换上软鞋。
“妈妈,我自己能来。”
“可不成。”胡氏扶着她不让她弯腰:“你这会儿可不能乱动。”
小冬讪讪地坐好。实际上,她也确实够不着了。肚子太大,腰弯不下去。
“那让小丫头来做嘛。”
胡氏在一旁坐下来:“我是高兴。等过了年啊,我就能抱上小少爷喽……”
她低下头去,又缝起襁褓来,仿佛怕缝得慢了,赶不上用一样:“时间快着呢,一转身儿啊,就长高了,长大了,也去上学堂,到时候还得缝书包缝笔袋……”胡氏抹抹眼角:“要是王妃还在,能瞧见外孙,那不知有多高兴……”
小冬也沉默了。
不过胡氏怎么忽然想起她母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