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说了些上京路上的见闻,又问:“小冬妹妹怎么没去学堂?”
“嗯,从过了年就没去,在家里学些针线什么的。”
“对,”沈芳点头赞同:“学堂里学的那些东西不过是为了锦上添花,其实不是太用得着,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子就成了,以后自己持家过日子,琴棋书画那些可不得饭吃派不上用场。”
小冬笑着说:“嗯,旁人也都是这么说。”
这固然是大实话,可是曾经很清秀书画棋都拿得出手的沈芳这样说,未免让人觉得有些怪怪的。
贾宝玉说女儿未出嫁是无价宝珠,嫁了人,珠子还是珠子,可是没宝光了。再慢慢变,就成了鱼眼珠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出阁前的姑娘们都不用理会柴米油盐开门七件事,不用算计着多少钱买菜多少钱扯布做衣,出了嫁以后这些可不都堆到眼前来了。天真和梦想那些东西……就象沈芳说的,终究不能当饭吃。你天真,可是面对丈夫的通房和侍妾的时候你还能继续天真吗?你有梦想,可是被婆婆想方设法磨搓你修理你的时候,你还能存着梦想吗?更不要说有了孩子之后,一颗心劈出八分在孩子身上,孩子好,自己才好。孩子若不好,自己是不会快乐幸福的。
中午赵吕陪孟辉和匆匆赶来的沈静用饭,小冬招待沈芳母女俩,沈芳尽顾着孩子,虽然和小冬没再说话,但是有个可爱的孩子在中间,倒也不冷场。
待她们走了之后,红芙在薰炉中放了些紫云香,又给小冬端了盏茶,轻声问:“怎么见着了,反而不高兴了?”
小冬托着腮,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水晶棋子儿:“以前沈芳姐姐……下棋弹琴都很好的。红芙你说,是不是女人嫁了人都变成这样了?”
红芙笑了笑:“这让人怎么说呢?八成是都要变的吧。要持家过日子的人,哪还有功夫儿弄诗啊画啊的,那都是没出阁的小姐们才有的闲情儿。”
小冬叹口气,老气横秋的说:“若不嫁人呢?”
“又胡说了,哪有不嫁人的。”
“咦?吴师傅不就没嫁。”
红芙马上把这个例子驳倒了:“可是吴师傅过得好么?日也做也夜也做,绫罗锦缎从手中过,自己穿的还是布衣。再说她这活计也做不长。做针线不但要手上功夫,更要眼力过人。吴师傅的年纪也算是差不多了,按针工局一贯用人来看,吴师傅这一两年就得下来,到时候你看她怎么办?”
小冬丧气地趴下来:“唉,可是一个人过日子多好啊,干嘛非得嫁出去给人做牛做马生儿育女,还得面对那么多不顺心不如意的糟心事儿。”
红芙一笑:“啊,也有例外的。那等有钱有产的人家,若是子息不旺的,不也会招赘上门女婿么?”
“啊,不说那个。但凡有点儿出路的男子,也不会给人做赘婿。”
红芙想打趣小冬两句,一转念,把话又咽了下去。小冬是个好说话的,可胡氏眼里不揉沙子,要是她说了几句没分寸的话,不定回头胡氏怎么收拾她。
嫁人啊嫁人……
叹息啊叹息……
小冬真想找个沙堆把头埋起来。
可是没过几日,又一个消息传来。
赵芷也要定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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