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她从弟媳口中得知,安宁后颈有一块桃花状浅粉胎记,否则即便安宁容貌再怎样同她生身父母相似,她也断然不会想到,老天竟会让她们姑侄在梧桐城相见。
方家只有一间书房,此时乔青生正用着,所以几人便来到了正厅。
方大娘握着慕安宁的手,笑道:“安宁,往后你就将这当成自己家,莫要拘束。”
她只恨不能立即将事实道出,只是还需再等上几日,等乔青生考完试。
见慕安宁含笑应下后,方大娘才安心前去准备晚膳,抱琴也跟着去帮忙。
方子翁心知躲不过,便老实地将夫子布置的作业拿了出来,递到她跟前。
在慕安宁翻看的功夫,他四周张望了下,忽然悄声道:“安宁姐姐,等三日后我表兄去考试了,你就可以不用来了。”
慕安宁忍俊不禁地看着他古灵精怪的模样,一语道破:“你读书可是为了你表兄?”
方子翁一噎,瓮声瓮气抱怨:“可我就不是读书的料嘛!”
慕安宁不置可否,只是淡淡一笑,示意他先写一页,再让她检查一番。
方子翁只好垂着头开始动笔。
约莫一刻钟后,他将作业交于正在喝茶的慕安宁,朗声道:“我做好了!”
慕安宁接过纸张,却略微皱眉。
半晌,她微微扯动嘴角,似是有些艰难道:“你再同我说说这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是何意?”
方子翁皱起小脸,一本正经道:“意思是冬日与夏日放假之时,可以同伙伴一起玩藏猫儿。”
慕安宁放下纸张,笑出了声:“夫子便是如此教的?”
她依稀记得自己四岁时便学过《千字文》,并将其背得烂熟。
方子翁为难道:“我不记得了...”
慕安宁将其真正意思同他讲述后,他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苦恼道:“可是我明日又会忘记。”
慕安宁看出他的沮丧,将他拉到跟前:“一日记不得,那便花上两日三日时间去记,总有一日会成的。”
方子翁似是想起什么,语气委屈道:“可我表兄过目不忘,只看一眼便能记住...”
而他却要花上好多个时辰,还记不住那密密麻麻的字。
慕安宁愣了愣。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哪是不爱读书,分明就是有乔青生这么个青年贡士表兄在前,才有了退缩的想法。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她也并非乔青生那样的奇才,凭的只是一腔毅力罢了。
若说什么将她推得最狠,还要数养父在她考得差了之时,用的那把戒尺。
她回过神,轻笑道:“你记住,任何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有些事并非努力就会收获成果,但你若是连尝试都不去,日后恐怕会埋冤曾经的自己。”
人生在世,并非次次都能如愿以偿,就好比...她与顾淮之的婚约。
她努力过,便也没资格再为此埋怨。
方子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回到桌几前,神色比方才认真了许多。
而后,两人便一直一问一答,直至方大娘唤他们用晚膳。
饭桌上,方大娘不断给慕安宁夹菜,直到碗内小菜叠得高高的,连乔青生都看不下去,笑着制止了:“姑母,安宁姑娘只怕是也吃不下这么多。”
“唉...”方大娘叹息一声收回了筷子,仍然怜惜地看着自家侄女单薄的身子。
安宁分明是在侯府长大,怎的面色看起来还不如宛儿红润康健?
方大娘眼角泛着几许忧虑的褶皱:“只可惜后日醉月楼重新开张,届时我便不能早早回来备晚膳了。”
慕安宁微微讶异,柳眉轻挑:“已经破案了?”
兄长此前说,办完案,便要带她一同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