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的脸隐藏在帐子的阴暗处,黄氏看不清,只听苏老太阴森森的说:“这秦荽啊,浑身都长满了心眼,我看像她父亲,不是个好相与的东西。”
黄氏凑近了些问:“那还留不留小姑了?”
“能留便留,实在不行你也莫要多说气话,客气点送人走,记得将家里的鸡逮一只让他们带回去。”
“娘,还给她们鸡吃,咱们家都舍不得呢!”黄氏一听就要炸毛:“小姑子带着这么多人回来摆谱,却连块绿豆糕都不曾带回来,这么些人吃吃喝喝不够,还要给她们送东西?”
苏老太的眼神在阴影里闪着莫名的光,只说了句:“你出去了这么些年,完全是白活了,你就没学点本事?没见点世面?还不如你大嫂会来事,去把你大嫂喊回来。”
黄氏被骂得脸颊通红,辩驳道:“娘,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再说我说的哪里不对了?她们如今这样就是来显摆的,还抠门得很。”
因着秦荽将铺子私下卖给苏强后,导致黄氏只能回家伺候公婆,多年未曾干过这么多活的她实在是恨死了秦荽和苏氏。
别说一只鸡,就是一颗菜都不愿意给。
不过,婆婆只要没有咽气,便还是压在她头上的一座大山,她只能听从,刚要出去,就听婆婆又说:“你莫要让秦荽进我的屋,听到了吗?”
黄氏一愣:“她是您的外孙女,怎么能不来看您?”
“你是想要气死我?”苏老太的声音带着明显怒气:“你这个脑子里长草的东西,我说什么你就乖乖照做便是,还非要犟,你是想让我把你再撵回娘家去?”
黄氏灰头土脸跑了,出来看见院子里的坐着说话的几人,冷哼一声,对苏氏道:“小姑子慢慢坐,婆婆说外甥女和外甥女婿来了,让我去喊大嫂回来一起杀鸡招待你们。”
苏氏冷眼看着黄氏扭着身子往外走,说了句:“既然来了,我还是进去看一眼外祖母吧!”
黄氏的脚步一顿,转身摆了摆手:“你外祖母病得厉害,如今已经睡着了,你们还是莫要去打搅她了。”
秦荽和苏家人的感情非常淡漠,说是陌生人都不为过,她也只是随便问问而已,当然,她根本不可能留下来吃饭。
等黄氏离开后,秦荽和萧辰煜便提出要走,苏氏却舍不得三姑,这也是她难得有儿时好友一起聊天,便有些恋恋不舍。
萧辰煜便出言道:“既然岳母想留下来,便留下来吧,我和秦荽去一趟镇上的家里看看,岳母下午来镇上找我们再一起回去。”
三姑却在一旁说道:“我家儿子明儿个定亲,我想请大丫去我家帮我壮壮脸面,嘿嘿,我们那亲家家里田地多些,总是想压着咱们家一头,我这心里啊,一直不舒坦。”
苏氏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卑微的人,居然还能帮人长脸,心里便有些高兴,脸上也带了点期许。
秦荽看得出苏氏的心思,刚才和三姑也聊过了,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妇,有些小心思也无伤大雅,最主要是苏氏把她当朋友。
既然说过了要让苏氏过自由舒坦的日子,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便也同意苏氏留下,明儿去帮人“长脸”去。
秦荽和萧辰煜又叮嘱了几句小兰等人,又见虎子在此无聊,干脆将人带走了。
镇上的房子也没什么好看的,既然不等苏氏,便干脆直接回了县城,毕竟,秦荽和萧辰煜如今还是想避着点镇上的人,就怕有人看见萧辰煜后认出他是进入那个着火院子的人。
既然说出来踏春,夫妻二人将虎子送到县城门口后,又去江边走了走。萧辰煜守孝这六年自然不可能出去踏春游玩,而秦荽是从未曾有过如此经历。
淇江江畔钟鼓乐响,游人如织,均穿着轻薄些许的春衫,头上戴着花朵香草,年轻男女借着踏春出游互送香草表达倾慕之意。
年轻男人满含期待的向心爱的姑娘送上香草鲜花,姑娘娇羞不已的接过,随后便不好意思跑远,年轻的男人欣喜不已急忙跟了上去。
年轻萌动的春心荡漾,看在秦荽和萧辰煜的眼里也有些动容。
两人坐在一颗歪脖子柳树下的石头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江面上船只穿梭,微风吹动柳梢头,也轻轻拂过行人的脸颊、发丝。
她从未想过和一个男人这样静静坐着看云卷云舒、看阳光撒在江面上,看微风拂柳便已觉微醺沉醉。
秦荽有些感慨:第一次看元宵花灯、第一次踏春都是跟他一起。
萧辰煜伸出手将秦荽的手包在手心里,秦荽低下头看了眼相握的手。
也许,世间美好,不过如此。秦荽突然觉得,重生,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