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一阵，继续说道：“我也是游玩呐，在这人世间。只不过我喜欢玩的，跟旁人有些不同罢了。”

老者皱了下眉头，细细体会陆羽话语中的意思，却依然是不明白。

活得久，不代表懂得多，人间大风大浪，真正的那些弄潮儿才懂，跟年岁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风起风涌，浪起浪落，没有沉下去，便没有冲起来的力量，没有冲起来，也同样没有落下去的惊险和凄凉。

人生就是如此，或平平淡淡，或起起落落，小人物也有自己的惊涛骇浪。

攒了几个月的薪水买了最喜欢的手机，挤公交丢掉了。

简单从超市买个日用品，好不容易狠心买了个牌子，回家后发现是假货。

不同于那些惊天动地的大起大落，但也足够惊心动魄，最起码让人揪心。

陆羽追求的一直都是平淡，避免自己的人生中出现太多的大起大落，他不需要那种满足的激动，也不需要那种失去的悲戚，他只需要小小的安稳，小小的温暖，小小的幸福。

就像四岁时第一次跟陆茜提出条件，要一床松软干净的被子。

小却幸。

人生本源。

……

冲着老者恭敬的点了点头，陆羽就带着众人一直往前走去。

老者看着陆羽的背影，看着漂浮在陆羽身边的如同虚无缥缈鬼魂一般的小冥，叹了口气，便挥一挥手，冥界出现一个大洞，正好在陆羽的前面。

来的突兀，透着因无知的危险，陆羽仅仅是轻轻一笑，迈步走了进去。

视线恍惚，又恢复。

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熟悉而又陌生。

人间界。

人间界还是那个人间界，不会因为陆羽的出现和离开而发生任何的变化，也包括他现在回来。

人们还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安稳又平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年才会出现一次喜庆，数年才会出现一件大事，却足够那里的人吹嘘，在之后所有平静的岁月中。

小却幸。

没有一个人不羡慕陆羽那惊才绝艳的经历，却也不知道陆羽羡慕所有人那平淡无奇的一生。

陆羽脚踩在地面上，看着前面熟悉的城墙，那是临江城的城墙，记得走进门去，那里有个面摊，一个脾气倔强的老头在那里做着不算难吃也说不上好吃的面条，经年如一日。

城墙还在，虽然更显斑驳，但依旧是城墙。

城门口也有了新的面摊，只不过那个脾气倔强的老者，却再也见不到了。

物是人非。

陆羽之前一直害怕回来，就是怕这样的领悟。

抬起头好好的看看城墙。

当初就在那个墙上，围着长长的旗帜，对天上的神灵怒目而视，风烈烈红旗展，那是一种挑衅，也是一种决心。

但此时再想想……

人仰望着天空，仰视着神明。神明低下头看着人间，也看着人群。

只不过……双方的眼中，怕是都透着羡慕。

“到家了，还高兴吗？”

陆羽转过头，带着笑意。

小阮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揽住陆羽的肩膀，贴着他的背脊轻声说道：“高兴的。”

在场所有人都理解，为了小阮这个愿望，陆羽到底放弃了什么，到底忍受了什么，承担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两者无言，没有一句邀功，也没有一句感谢，平平淡淡的，宛若普通人的生活。

谁都知道，两个人之间是插不进去的，只能挤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