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是一座棱堡吗?”
查理.高夫到底是原装的不列颠奸商,见多识广,年轻时还参加过欧洲大陆上的战争,自然知道经过改建的揭阳县城是什么货色了。
这是一座相当简易的棱堡!
城墙外堆了填了泥土的草袋,还垒出了斜面——这种“沙袋墙”的防炮能力极强,别说红夷大炮了,就算拉来一门二十世纪的“意呆利炮”,也奈何不了!
而在揭阳县城的东、南、北三门外,都用沙袋垒出了“三棱台堡”......就是地盘大,上层小的“三棱台型”的堡垒。防炮能力同样逆天!
而在揭阳县城的西北、西南两角,还修起了两座同样是三棱台壮的炮垒。
而在揭阳县城的东北、东南两角上,则用草袋堆出了两个小型的三棱台堡垒。
纪大宝虽然没在欧洲打过仗,但他是菲律宾汉人,打小就生活在马尼拉的圣地亚哥“百年堡垒”外,而且在台湾时候也天天能瞧见安平城堡。
所以当下就接着查理.高夫的话往下说:“领事,这座城堡一定是照着热遮兰城的样子修建的吧?倒是有几分神似了,可终究没有西洋工程师指导,只是徒具其形。”
“没有西洋工程师指导吗?”查理.高夫放下千里镜,回头看着纪大宝,“你知道?”
纪大宝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当然了,领事先生,我一直在留意揭阳的情况。”
查理.高夫却皱起眉头,“这座堡垒只是用了最廉价的建材和最省人工的建筑方法......也许它不能在风雨当中屹立百年,但是面对敌人的炮火,它的表现一定会胜过热遮兰堡和那座修了一百年都没修好的圣地亚哥堡。”
“有,有那么坚固?”纪大宝还是不敢相信。
查理.高夫却非常肯定地点点头,他指着一座最近的三棱台堡对纪大宝说:“你看那座三棱台堡......它的外形不是三角台(,而是三棱台,而且堡垒外围挖了迟滞敌人前进的壕沟,还竖起了木栅栏。
另外,每两座三棱台堡之间的距离都非常合理,可以形成交叉而且覆盖的火力!
所以我敢保证,设计这座城堡改建方案的工程师,一定精通数学!”
纪大宝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那人一定是诸葛三和了......”
说着他就看见那群“孔门弟子”了,于是就赶紧放下千里镜,然后抬起手一指,“领事,您快看那里......那些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的,应该就是设计了揭阳城堡改造方案的儒家学者了。”
什么?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查理.高夫马上就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因为在他的职业生涯中,凡是遇到这种穿着长袍,戴着头巾,留着大胡子,还挎着刀剑的男人,通常都不是很好说话!
如果他们碰巧还拥有威力巨大的“天雷”,那就更不讲道理了!
想到这里,他赶紧举起千里镜,往纪大宝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就看见了一群艰苦朴素的“原儒士大夫”,于是他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们,他们怎么穿成这样?”查理.高夫问,“他们和我们在平安镇看到的儒生好像不一样啊!”
郑经治下的台湾也是有儒生,也有儒家的书院,郑经自己也是一副看着很好欺负的士大夫打扮。
而出现在揭阳北溪码头上的这些儒者,怎么个个都带着砍人的宝剑,腰带上好像还挂着可怕的手榴锤,而且人人都胡子拉碴的,看着就很凶!
“当然不一样了!”纪大宝这时轻蔑地一笑,“这帮人自称是什么原儒,还胡说什么大明亡天下就是因为天下士大夫腐朽堕落,没有祖宗砍人的武艺和勇气!所以他们要和春秋战国甚至更古的儒生一样行事,坚决反对铺张浪费,要把每一个铜板都省下来用在刀刃上......真是抠得要命!”
“天主啊,”查理.高夫吸了口凉气儿,“他们,他们竟然是儒家清教徒!”
这种风格让他想到了不列颠老家的那群不舍得吃、不舍得喝,就知道和天主教徒甚至新教徒为敌的清教徒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