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是麒麟保这次这般配合,那如果他赴云南的日子就在眼前,他又将如何放心得下家里,尤其是这个天性不驯的儿子去啊?尤其,儿子心中的人又是那再不可攀的金枝玉叶……若他不在京中时,这孩子再惹出什么祸事来,又叫兰佩她们怎么办?
难道又要再去为难九儿么?不,自己儿子这一片痴心,已经叫九儿为难不少了。
“若此,便是皇上下旨命为父立即启程赴云南去,那为父也能安心前往。因为为父知道,家中除了有你哥哥撑起门户之外,更有你可以助你哥哥一臂之力去。”
九爷笑,犹豫了片刻道,“……只可惜你刚成婚不久。如若能看见你也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为父再赴云南去,便更能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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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父子相谈,可是福康安却如何听不出来,阿玛已经是意有托付了。
这种感觉叫人总觉有些不妙——终究,就在西南那片战场,他家里刚失去了一个哥哥,一个堂兄去!
福康安腾地站起身来,“阿玛,叫儿子去吧!古时尚有木兰替父从军,木兰尚且是女流,儿子自可替父奔赴军营!”
九爷都忍不住笑起来,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将福康安摁坐下来。
“傻儿子,你有这份儿孝心,为父自是欣慰。可木兰替父从军,她所替的不过是一个士兵的责任,或者是一个将官罢了;可是为父我,却是经略之职。”
“这经略之职,又岂是你一个年方十五、刚刚授予侍卫之职、还从未上过战场的阿哥能代替得了的?就算你有这份孝心,为父也不敢将朝廷军务如此儿戏了去啊!”
福康安颓然跌坐,“那……儿子可以陪阿玛赴云南军营!儿子可以一边伺候阿玛,一边为国效力!”
九爷含笑摇头,“你有这个心,为父自是欣慰。只是……这一次就不必你去了。你好好留在家里,陪着你母亲、姨娘们。”
“你哥哥刚被皇上命为兵部尚书衔,那对于此次云南之战自要在后方安排诸多事宜,家中他暂且顾不上,一切都交给你去。”
福康安越听心下越是有些慌,他垂下头,两拳攥紧,深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痛苦。
“阿玛……您当真就不能不去么?以您今日品阶,朝中之事又有哪一天是能离开您的?”
九爷又笑了,“傻儿子,为父如何不知道自己今日的品阶,皇上又如何不明白为父的职衔去?可皇上还是授为父为经略,那几乎也就是说,皇上已经别无人选。”
“到了此时,这就是为父必须要扛起的责任;既然别无旁人,那就只有为父亲自披挂上阵了。”
“这才是一个当朝首揆之人,这才是一个深受君恩数十年的臣子,应该为国为君所尽之忠、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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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九爷在继大金川之战后,再度被皇上任命为经略之职,婉兮也坐在寝宫里,愣神儿了半晌。
当年大金川那一战,还是她鼓励九爷去的;可是这一回,她却没办法再找到当年的心境去。
终究大金川之战,已是二十年了,那年的九爷才二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意气风发之时;可此时九爷已经年近五十了。
况且家中也才逢那些变故,便是铁人,心也碎裂了。带着这样的心情奔赴云南那般遥远的军营去……婉兮的心高高地悬起,有些扯着五脏六腑一般地疼。
“额涅……”小十五从外头走进来,给婉兮请安。
见婉兮失神的模样,小十五上来抱着婉兮的手臂轻轻地摇,“额涅怎了,身子何处不自在么?”
儿子的呼唤,叫婉兮回神。婉兮忙用力一笑,“没有,额涅是走神了。”
婉兮垂首瞧见小十五手里的一卷册子,不由得挑眉,“哟,你这是打哪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