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格也是心急得傻了,那已经薅下来的头发,便如同是泼出门的水一样,既然已经掉了,又哪里还能安得回去?
不管德格怎么使劲儿,那拉氏脑袋上的斑秃还是清清楚楚地晾在那儿,是怎么都堵不上的了!
“主子!主子何苦如此啊……”德格两腿一软,哭着滑跪在地,“主子难道不疼吗?主子何苦这般对自己?皇上和皇太后又不在这里,他们看不见,他们也不会因此而怜惜主子的了啊……”
那拉氏一震,一口气梗在嗓子眼儿里。
她不想掉泪,不愿服输。可是都快这口气堵着,上不来也下不去,反倒将眼泪都给堵了出来,漾满了眼圈儿去。
她想要不在乎地笑,可是发出来,却也成了带着呜咽的苦笑:“是啊,他们都不会再怜惜我了……无论我怎么解释,他们都只宁愿相信他们自己以为的,都不肯信我对他们没那么狠心!”
越说越恼,心下都被那一对母子的无情给伤尽了,凉透了。
左臂被两个女子抱着,一个在地下跪着哭,她的右手终于松了下来。
掌心里握着的剪刀,握了这么半晌,又经历过之前跟果新的撕搏,都竟然还没焐热,硌在掌心里依旧冰凉凉的。
——就像是,皇上和皇太后那娘儿俩永远焐不热的心!
越想越恨,越想越是绝望,她索性猛地举起右手的剪刀,照着自己已经散下来的发辫——咔嚓就铰了下去!
“你们不让我好,那你们就也别想得好儿了!你们不是冤枉我要咒死你们么?好,好,我便从现在起就给你们服丧守孝——你们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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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人极其重视头发,老话儿有满人“修头不修脚”之说。
虽说满人男子前额和两鬓的头发剃去,这也不是说满人男子不重视头发,而是满人按着自古以来关外民族的“髡发”传统沿袭而来;除了前额与两鬓的剃发之外,满人男子对发辫极为重视。
满人女子就更是如此,不缠足,却将更多的讲究和心力都放在了头发上。
故此满人的丧仪,除了体现在服制之上之外,还要在头上有明显的体现。
除了正常的脱掉发簪、耳钳等首饰之外,还有最具有代表性的“拆发撂辫”的习俗。
丧家,按制服丧守孝的晚辈,除了同样都是百日内起居不释白之外,男女都要截掉发辫,表示此为最高级别的守孝。
满人之家对已经出嫁的女儿,守孝的制度要轻一些。因为已经嫁做人妇的,便已经是婆家的儿媳妇,最重的孝都是穿给婆家,那给娘家的孝倒可轻一层了。
故此对于那拉氏这样早已嫁做人妇的媳妇来说,她截掉发辫这样最高级别的孝,在这世上只能是给三个人——夫君、公爹、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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