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顿悟,不由得含笑轻声问德琳和尚,“原来飞来峰便是法器,或笛或哨,终究都为天子奏明。”
婉兮抬眸,望住飞来峰崖壁上那八百多年来积累而来的数百尊佛像,不由福至心灵,垂首而笑。
“吹奏者何人?天地也,这飞来峰上众佛也。”
婉兮含笑侧望住皇帝,“圣上,飞来峰上众佛齐奏,只为恭迎圣驾。妾身,恭喜圣上。”
皇帝龙颜大悦,当着这多人,尤其是这些杭州众丛林的大和尚们,他不好意思伸手抱过婉兮来,这便只是笑,伸出指尖儿来,轻轻在婉兮腕上勾了勾。
婉兮左边腕上双戴翠玉镯,彼此相撞,叮咚如泉。
风停了,那似笛似哨的天籁之音便也停了。
婉兮微微垂眸,回眸望向皇帝身后。
福隆安身为和硕额驸,此时又为銮仪卫大使,此次南巡,便亲为皇帝近卫,就跟随在皇帝身边儿。
婉兮低声轻唤,“隆哥儿过来。”
福隆安忙紧步上前,“贵妃额娘有何旨意?”
婉兮含笑眨眼,“可还记着你小前儿在我宫里,吹过的那枚鹰骨哨子?”
婉兮宫里的鹿哨,最金贵的有两枚,一枚是海东青腿骨所制,是当年皇帝第一次秋狝之时,婉兮扮作鹿人时候儿所得的;还有一枚是鹿角做的,是那年她没能跟着皇上去木兰,逢她千秋生辰,皇上特地给她送回来的。
两枚骨头哨子是婉兮宫里最珍惜的物件儿之一,寻常自己都舍不得时常拿出来看。
可是婉兮却肯将自己所有好东西都给孩子们摆弄。福隆安小前儿也是好奇哨鹿之事,这便十分稀罕那鹿哨子。婉兮不但舍得给他把玩去,更容许他去吹。
鹿哨幽幽,回响起的是福隆安年幼之时的美好记忆。
福隆安便笑了,笃定点头,“阿娘,奴才记得!”
婉兮冲福隆安示意,鼓励地笑。
福隆安略有些紧张,婉兮轻声道,“去吧。”
福隆安这便打千儿,请求上前。
皇帝长眸微闪,朝婉兮望过来。婉兮含笑点头。
皇帝便也松弛下来,含笑道,“朕准了。”
福隆安这便大步向前去,攀上山岩,对准那山壁上的小孔,嘬唇而就。
哟——哟——
宛若鹿声,倾天而降。虽比不上之前风声带来的那般清亮,可是却也贵在哟哟之声,倒比之前更像是鹿鸣。
婉兮含笑转个了声儿,走到那布袋和尚的刻像前,仿佛借着布袋和尚的身份道:“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皇帝不由拊掌大笑,伸手拉过婉兮来,转头向德琳,“你可见过这样的布袋和尚?”
婉兮忙道,“住持大师,我唐突了。”
德琳便也笑,双手合十,吟诵道:“弥勒真弥勒,化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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