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张大了嘴,“哎哟,真是儿子的错儿。今儿是特为的浴佛节的茹素,儿子竟让给忘了,真是该打。”
皇帝说着故意将腰凑近皇太后手边儿去,“他们也没人敢打儿子,那还是额涅劳累,动动手儿吧。”
四十九岁的天子还这么样儿,便众人都笑了。
皇太后便也作势高高抬起手来,“这不是当娘的打儿子,是替佛祖立规矩。”
手便落下来,不过自然是高抬轻落。
一时母子相视而笑,众人笑声便又扬起一片。
这般亲情融融的当儿,皇太后瞄一眼婉兮,便也只得忍住一声叹息,只柔声道,“令妃,你有心了。这些年也没少了吃你进的饽饽,从最开始的不成形儿,到如今已是手艺精到,足见你进宫这十九年来,可没养尊处优,这手艺是一天都没停下。”
婉兮放下心来,便是含笑道,“妾身不敢独当其功。今儿这心意,除了皇上的一片孝心之外,实则还有一个人……是庆嫔替妾身从头忙到尾,便是那韭菜的事儿,也都是庆嫔提醒了,妾身才想起来。”
婉兮悄然回眸,望着语琴微笑。
“从前庆嫔是江南汉女,在宫里衣着、发饰都蒙皇上恩旨,依旧可为汉人穿着。可是自从庆嫔母家奉旨入旗之后,庆嫔倒是格外用心学起咱们旗下的风俗来。这才两年啊,妾身也没想到,庆嫔做这些旗俗下的饽饽来,竟也这样上手了。”
皇太后不由得挑眉,“哦?庆嫔?”
皇帝故作惊讶,垂眸盯着婉兮,“哎?这是朕交给你的差事,你怎么躲了懒,又交给庆嫔去了?”
语琴略有些紧张,赶紧起身走上前来,在婉兮身后一步处请双蹲安。
“回皇太后,皇上,令妃其实是因为……她闻不得油腥味儿。可是孝心却重,更兼是皇上亲自交待下的差事,她便还非要亲力亲为,任凭我们怎么劝,都不肯交给旁人去。”
“妾身明白她的心思,顾着她身子,只得忝颜自告奋勇,亲手替她料理了,叫她隔着玻璃窗子瞧着,才能叫她安心罢了。”
前面那些都还罢了,待得听见“闻不得油腥味儿”一句,那拉氏将手上的筷子和碟子都惊得放在了桌上。
“庆嫔,你这话是何意?”
婉兮红了脸,由着皇帝扶着她手肘,屈膝回道,“……妾身不敢矫情,是肚子里的孩子暂且不习惯那味儿。”
那拉氏压抑不住地高声道,“原来,令妃是又有喜了?!几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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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早就知道,自己这遇喜的消息公开时,会引起多么大的波澜去。便是心下都做了预备了,这会子却还是感受到众人如奔潮而来的目光,快要将她湮没。
尽管无声,却叫她隐隐已觉窒息。
幸亏手肘上,始终还有皇上的手。他的手那般稳定,掌心那般温热,叫她不至于沉落于那潮头之下去,还能仰头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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