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挑眸看着,也不着急说话,只是侧身走进了东梢间里坐下。
忻嫔有些不敢置信,也更不愿意相信,这便上前分别掐下几块儿珠子来,一再送入口中含了。
无一例外,都是入口就化了。
婉兮淡淡凝着她,见她尝过之后已是不再尝,这才缓缓走过来,盯着她的眼睛。
“为何我不用模具敲,而非要坚持自己手来搓?就是因为用模具敲,难免压料过实,又为了那珠子成形儿,工匠们难免往里添加些淀粉糊精类的黏合剂,到时候那珠子含在嘴里便不容易化了。”
“而我用手搓的,配料都是严格控制了数量,那些药粉黏合起来也都是依靠着我掌心的温度,不用额外添加什么淀粉糊精去。都是当娘的人,我也有孩子,我给小七的和给舜华的,是完全一样的香珠,我自然也怕孩子们卡住,所以才这样小心翼翼。”
“这回,你肯信了么?”
在这亲口的尝试面前,便是那拉氏也轻叹了一声儿,“这避暑香珠,原来是这么用的。我自己从前没用过,这便也受了蒙蔽去。倒叫令妃委屈了。”
忻嫔抬眸愣愣望住婉兮,继而噗通又跪倒在那拉氏面前,“主子娘娘要为舜华做主啊!舜华她,那究竟又是因何而死的,啊?”
纯贵妃缓缓道,“令妃的香珠是否害人,与舜华究竟又是因何而死,到此时,这便成了两件事。在查清舜华真正死因之前,我倒是建议,皇后娘娘理应先还令妃一个清白。”
那拉氏转眸望向婉兮,“……虽最终都还需要皇上定夺,可是眼下,我自己也先跟令妃说一声‘受惊了’。”
语琴、婉嫔等人更是联袂起身,纷纷道,“我等已经看得明白,此事与令妃娘娘无关,还请令妃娘娘安心。”
婉兮含笑向众人点头,继而收起笑容,垂眸凝视忻嫔。
“我能帮你的,只到此处。至于接下来如何查清舜华的死因,以及谁该为此负责……这些事,就靠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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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说完,已是退到一旁。
忻嫔又与那拉氏哭诉,婉兮则悄然抬眸望向东梢间那边。
她们都聚在西次间呢,隔着中间的明间宝座,才能瞧见东边次间、梢间。故此皇帝来时,本也没惊动她们,她们原本便也都不知道。
婉兮却还是瞧出了端倪来,这便悄然含笑起身,先走出殿外,说要去更衣,继而兜了个圈子,又从东边儿回廊绕回到东边儿梢间的窗口儿去。
梢间因都为私密所在,故此窗子上不是满镶的玻璃,唯有中间的一块窗格子上才镶了巴掌大的玻璃;其余窗格子,都是镶嵌着粉彩的瓷片,以及夹层的窗纱。
婉兮也没翘脚去扒着那块玻璃往里看,只是就在窗边站定,肩头斜倚着窗扇儿,手里轻甩着帕子。
秋风宜人,这帕子在风里也飘得漂亮。
皇帝在屋里瞧着,也是忍不住笑,就从北面炕挪到南面炕来,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扇窗。
“帕子撂下!”皇帝先故意绷着脸轻斥,“内廷主位,哪儿有这么摇着帕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