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带着六个后宫这一走,圆明园便也清静下来许多。
虽说婉兮还要坐月子,还要操持九公主洗三、上悠车、小满月、大满月这些事儿。但是终究凡事都有内务府来经办呢,她就动动嘴就够了;再者她这都第三回了,早已是轻车熟路,没什么劳累的。
倒是一想着小七穿着多常在给做好的喀尔喀的小衣裳,到热河的草原上去……她就悬心得不得了,恨不能就在眼前儿,亲眼瞧着呢。
语琴瞟着婉兮就笑,“都下生儿这么些天了,你到底想好咱们怎么叫九丫头没?也总不能天天九公主、九丫头的叫啊~”
说来也是巧了,“九儿”是婉兮自己的小名儿,而“小九”则是九爷,这九公主排行在九,已是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婉兮自己也颇费了好几天的踌躇,总是没想好。有心想等皇上回来再定夺,可是今年皇上行围的事儿多,注定回来要晚。总不能几个月后才能定下来闺女的小名儿啊。
婉兮垂首细想,继而缓缓抬眸望住语琴,“……就叫‘啾啾’,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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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琴扬眉,细细想了想,便也含笑点头,“叫九儿,是你;叫小九,又有旁人了……若叫‘九九’,这两个最大的阳数儿又不大适合女孩儿家……嗯,取谐音‘啾啾’,倒是妙法儿。”
“所谓‘鸟声啁啾’,‘丝管啁啾空翠来’、‘乳雀啁啾日气浓’……若女孩儿家叫来,便叫人觉清灵活泼,轻巧可爱。”
语琴拍拍婉兮的手,“我觉着好,就这个吧~”
婉兮便也松了口气,含笑点头,“总归‘鸟语’、‘花香’不分家。她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儿,就喜欢花香,这便取个鸟语的名儿,也合了她的性子去。”
正说着话,外头刘柱儿进来回话,“……内大臣带领个新的侍卫来,想给主子请安呢。”
婉兮便一扬眉,“这是什么规矩?侍卫都在后宫之外行走,不便与内廷主位见面的。这个侍卫怎么要进来给我请安?”
刘柱儿却笑,“主子见了,心下便明白了。”
婉兮扬扬眉,情知这里头有故事,便也点头,“叫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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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侍卫,婉兮想着怎么也得十三岁往上了,这便按着成人的身量高度去看门口儿——结果进来的没那么高。
不过虽说没那么高,却也不矮,不过就比婉兮以为的那个高度,矮那么半个头罢了。
语琴看着都惊讶,“……说是新来的侍卫,却是个小孩儿?”
那孩子黧黑的皮肤,却又一双寒星般清冽的眼睛,当这孩子的面容完整印入婉兮的眼底——婉兮便惊得一把抓住了语琴的手臂,好悬自己从炕上起来,忘了是在坐月子呢。
语琴吓了一跳,却见婉兮已是含泪,柔声唤,“……伦珠!”
——原来这孩子,正是玉壶与傅清的遗腹子,那个生在雪域里的孩子,伦珠。
伦珠这孩子,今年已经七岁了。还是个孩子,可是个子竟然已经窜得这么高了。
伦珠规规矩矩跪倒请安,再抬起头来,已是笑容满面。
一个有寒星一般眼睛的孩子,一笑起来,竟如高原的阳光一样炽烈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