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便也叹了口气,“只是近来总觉着,这翊坤宫里啊,静得叫人心里都发慌。”
那拉氏抬眸望住婉兮,“我这翊坤宫里,总比不得你那永寿宫里热闹。你那边儿孩子多,花鸟鱼虫也多,隔着宫墙总是能听见,你那边笑语喧哗的。”
婉兮垂首轻笑,“终究妾身是妃妾,自己宫里怎么闹腾,也没人在意;主子娘娘宫里却不同,皇后是中宫,皇后母仪天下、壶教六宫,故此娘娘的宫里规矩便是一丝一毫都乱不得。”
那拉氏听着倒也顺耳,这便笑着点头,“可不。就算我偶尔也想养个猫儿狗儿的,可是那念头不过是在脑子里转一转就罢了。”
婉兮垂下头去,“妾身忖着,其实娘娘觉着宫里静得叫人心慌,自然也与忻嫔带着两位公主挪出去有关。忻嫔自己倒也罢了,终究从前娘娘宫里还有两位小公主,倒也热闹许多。”
那拉氏便叹口气,不由得又是想起自己那夭折的五公主来。
“也是啊。从前这宫里有那两个小公主的时候儿,听着她们哭她们笑,瞧着她们跑她们闹,的确叫这宫里也多了不少的生气儿。如今孩子们都走了,这宫里就空了,每到天黑,这四圈儿围起来的小天地里,便连一点动静都没了似的。”
婉兮垂首轻笑,“这刚从动转静,不适应的何止是主子娘娘一人?”
“妾身前日去御花园散散,回来想多走几步,这便从咸福宫前走过,倒是隔着宫墙,听见里头有孩子的哭声儿。都是当娘的,妾身便觉着揪心,这便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原来是六公主——直叫着咸福宫不好,还是想念翊坤宫。”
那咸福宫,终究是宛若冷宫的所在,里头唯有忻嫔带着两个孩子住着,实在冷清。
且兴许又是因为刚死过人的缘故,那里头的气氛总是有些寒凉。
再者,那咸福宫本设计得不是为人住的,故此宫内的陈设便嫌不够人性了些。便如翊坤宫廊下还能吊着秋千架子,咸福宫却没有了——小孩子自然觉着无趣。
还有,翊坤宫终究是皇后中宫啊,宫内的陈设、吃的用的,便连奴才们的规矩,都是这后宫里顶尖儿的;而到了咸福宫去,便什么都比不上了。
小孩儿的心性儿,本就畏生,这便更想念故宫了。
婉兮娓娓道,“那孩子天生也是文静的性子,倒是难得这么直接将心内的想法都给哭出来了。我听着,忻嫔仿佛便恼了,当场便责打了六公主——那可怜的孩子哭得越发凄切,一边哭一边还叫着,‘我想皇额娘,我要找皇额娘去做主’。”
那拉氏便呆住了。
虽那孩子不是她亲生的,甚至因为五公主的夭折,她很是有些不喜欢那孩子。可是她也终究是那孩子的嫡母;而六公主也是天生的安静、懂事,在她宫里慢慢长大,倒也一天一天慢慢儿地入了她的视野去。
那孩子每天早晚都乖乖来给她请安,每次来都是怯生生先躲在门口朝里看,总要她伸手召唤她,那孩子才肯怯生生地进来。
那小模样儿,叫人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