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静静凝视着婉兮,“……别告诉我,把公主的事儿,你还不知道。”
婉兮便也垂首,轻轻点头,“皇上那日心下不痛快,在妾身那用过酒膳,便将实情告知妾身了。”
那拉氏沉沉叹了口气,“这话,皇上可以对我说,也可以对你说,却不能对这六宫上下都说明白了。故此,忻嫔诞下八公主来,六宫上下还都以为她正在盛宠,平素也没少了人到宫里来看望她,看望八公主。”
婉兮静静抬眸。
那拉氏又是叹了口气,“也唯有你能明白,我得有多为难——总归这干系到皇家体面,她又终究是我宫里人,我便得替她千方百计周全着,不叫外人看出端倪来,更别在我宫里听出半点风声来。”
“可是我这儿终究是中宫,每日早晚是你们来晨昏定省,除了你们之外,宫殿监、内务府的人也镇日来来往往……我真的怕,若有一眼盯不住,宫里难免有些嘴碎的奴才,便将不该说的话都说给人去了。”
那拉氏这会子面上还能瞧出当日的疲惫来,“可是你又知道皇上对这事儿的心情。若这事儿是从我宫里给泄露出去的……皇上如何能原谅我去?”
“我这一天到晚,一个中宫皇后,倒成了她的老妈子,要替她收拾烂摊子了去!”
婉兮含笑点头,“主子娘娘说的是。终究宫里人多眼杂,便不是主子娘娘宫里的奴才多嘴,却也扛不住宫外的人别有居心。故此忻嫔和八公主若是继续留在主子娘娘宫里住着,只能是一桩隐患,倒叫主子娘娘****悬心了。”
那拉氏抬眸凝注婉兮。
“不止我,皇上心下何尝没有这份儿悬心?八公主的事儿,因出在西北用兵扫尾之年,皇上便连皇太后都瞒着,不想叫皇太后知道了——可是忻嫔这么个大活人就摆在这儿呢,八公主也必定一日一日长大,几个月后会说话会走了,便怎么都关不住了不是?”
那拉氏幽幽一叹。
“故此,还是你的这个主意好。那咸福宫里空下来了,那宫里又原本是皇上的琴室,外人不得擅入,这便将忻嫔母女挪过去是最好不过的。”
“咱们宫里又没有‘冷宫’之说,况且忻嫔至少从明面儿上并无过错,甚至是为皇家建功的……这便将她往哪儿挪都不合适。还是放在咸福宫里,倒叫这六宫上下都猜不出旁的来。”
婉兮含笑点头,“妾身也正是此意。”
“况且咸福宫里收存着皇上挚爱的名琴,忻嫔膝下是两位公主,倒也正好能教两位小公主修心养性。将来必定是娴雅宁和的孩子呢。”
那拉氏又是轻叹一声。
“只是你却为了这个事儿,担下了所有的恶名和猜疑去。”
“——终究便是给忻嫔挪宫,也总需要个名目。既然不是给她晋位,又为何忽地要挪宫?再说终究那咸福宫里,曾经住着怡嫔那个药罐子。便总难免叫人担心,那咸福宫里还存着病气。”
“故此你那日故意当众演了那场戏,叫人以为都是你在算计她罢了——可事实上,你是将皇上和我的为难,全都由你自己一肩挑了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