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没看忻嫔,只含笑抬眸,对上婉嫔的眼。
婉嫔便也笑了,走过去轻轻扶起忻嫔来。
“忻嫔又说傻话了,真是年岁小啊。这会子若说偏袒,我便是因为莲生的缘故,与令妃亲近些;可我终究从母家来说,还是与忻嫔你更亲近才是。”
“我家呢,姓陈,世代住在江南,这也难怪总叫人当成是江南汉女。可其实我家是渤海国的——而忻嫔你呀,你是戴佳氏,你家里的老姓儿其实是渤海国的皇族姓氏‘大’呢。所以咱们两家从根儿上算,才更亲近啊。”
忻嫔直愣愣望住婉嫔,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婉嫔却还是扶稳了忻嫔,替她整理了整理衣褶,柔声道,“忻嫔,你从前年纪小,曾经是宫里年纪最小的主位。可是这会子,你不但是两位公主的额娘,年岁也已经增长了啊,便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
婉嫔说着回眸,含笑看了一眼兰贵人。
“便不说旁人,兰贵人比你晚进宫四年,年岁更是比你小了七岁去呢……别看年纪小,兰贵人却出言行事最是平稳有度,不愧是钮祜禄氏家的格格,当真有皇太后的几分风范。”
忻嫔一口气梗住。
婉嫔话说完了,含笑退后。
皇帝这才收回眸光,静静盯住忻嫔,“忻嫔,你就真的那么渴望一个皇子么?怎么,为朕诞下公主,你就觉着是委屈了你么?”
“你有怨气,为何不来找朕?何苦想要宣泄在令妃和令妃肚子里的孩子身上?!”
皇帝弦外有音,忻嫔怎么敢不听懂?
她连忙重又跪倒,已是落下泪来,“回皇上,妾身岂敢?!妾身能再诞下八公主,这当真是妾身的福气,是妾身的阿玛在天之灵的护佑——妾身绝无半点怨气,也绝对不敢伤害令妃和令妃肚子里的皇嗣半点,还望皇上明察!”
这会子,便连那拉氏也已经扶着皇太后缓缓走了过来。
皇太后盯了忻嫔一眼,也是不由得摇头叹口气,只吩咐,“这会子旁的暂且放放,先传御医来看看令妃和皇嗣,才是要紧!”
那拉氏忙含笑道,“皇额娘说的对,媳妇已经传了令妃位下当值的御医归云舢来。”
少顷,归云舢与御药房的太监脚步匆匆,相偕而来。皇帝这才将婉兮放下,叫归云舢请脉。
归云舢仔细看过脉,这才跪着回奏,“……略有惊动,幸无大碍。”
皇帝伸手一手扶住婉兮,扭身这才低叱,“忻嫔,你可好好拜拜佛,替你自己庆幸!若今天令妃有半点闪失,朕绝不饶你!”
“这会子朕不过看在刚出世一个月的八公主面儿上,你若以为朕是姑息于你,那就是你自己托大了!”
皇帝缓缓挑眸,“……去领一百支笔,回去诵经念佛的时候儿,一并抄经吧。什么时候一百支笔全部抄秃了,再将绿头牌挂回敬事房。”
忻嫔狠狠一震,悄然抬眸望向那拉氏,又望向皇太后。
皇太后却淡淡别开了头去。
忻嫔终是双泪长流,向皇帝行礼,“妾身……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