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康安是千方百计不回家的,这婉兮心下有数儿。
他比不得人家拉旺多尔济啊,终究拉旺家里远,便是在京里有王府,阿玛和额娘、几个哥哥却主要还在漠北管着部落里的事儿呢,只有一位老祖母常住。
可是福康安就是卯着拉旺,拉旺不回家,他也不回家。
福康安这反应,婉兮自是不意外,可是她倒没想到福康安特地提到了一声儿“大哥”。
婉兮一时没回过神来,转头望皇帝,“……大哥?你是说明瑞么?”
明瑞是富文的嫡长子,承袭承恩公爵位。这便是傅家的大宗,福康安叫“大哥”是没错的。
福康安却一拨浪脑袋,“……不是,是我亲大哥。”
婉兮意外得一下子站起来,“你亲大哥?是灵哥儿——福灵安?”
“他去哪儿了——莫非是,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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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的长子,芸香诞下的福灵安,那是婉兮眼见着下生的小孩儿呢,怎么这一忽,竟然都能上西北军营去了?
才十几岁的小孩儿,去那样的前线,能行么?
皇帝早瞥过来,扬眉瞟着婉兮。
这会子皇帝才不慌不忙道,“没错,就是小九的长子,原本叫福灵安的。爷给把名儿又改了改——叫‘福龄安’吧。也是记着他十几岁的年纪,就敢跟着他大哥明瑞赴军营,这个‘龄’字是记他的功!”
婉兮真是一时有些惊愕于时光的悄然暗流转——那个刚下生,便也经了些磨难的孩子,这会子竟然已经能赴军营,替他傅家争脸,为朝廷效力了。
也是啊,这一晃,她进宫都已经十七年了。
十七年,足够一个孩子长成跃马杀敌的体格去。
皇帝自是瞧出来婉兮在那愣神儿呢,便清了清嗓子,“爷已然下旨,叫今年大军撤回之际,成衮扎布、色布腾巴勒珠尔、明瑞等亦随大军一同回京。福龄安亦随伊兄明瑞来京。”
婉兮知道皇上在那瞟着她呢……都多少年前的年少的事儿了,皇上这一小盅醋,却还端得妥妥的。凡事只要与九爷挨边儿,皇上那小眼神儿就不远不近地吊上了。
婉兮忍着心下的翻涌,只走到南边炕上,挨着皇帝坐下。
“奴才啊,旁的倒是不惦记,就是惦记着奴才的那只软镯呢!当年奴才没什么可送给龄哥儿的,便拆了自己一只软镯……皇上难道忘了?”
见婉兮将焦点又转回他这儿来,皇帝才轻哼一声,笑了,“不过是一只软镯,都多少年了,亏你还惦着!既都赐给人了,便撂下罢了。”
婉兮含笑,娇俏扬眸,“奴才虽说这会子什么好东西都有,可是奴才呢,偏就是小家小户的出身吧,反正就是舍不得东西。”
婉兮翻弄着小七的雪貂披风,“别说给九爷家的,我舍不得忘了;我有些好东西,连自己的闺女都没舍得给。”
皇帝不由扬眉,“哦?”
婉兮指尖细细滑过那镶边儿的雪貂风毛,“爷瞧,这一圈儿白毛,像不像爷当年给奴才的那块银鼠皮?”
皇帝点头,“我也原本觉着,银鼠皮更适合莲生。雪貂虽好,毛尖儿却却锋利,容易扎着孩子。你怎没给她用那块银鼠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