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了一圈儿,最年轻的都五十了,那亲自掌机的老人家都七十五了。
既是接驾、为皇上表演,便必定是织造府中最顶尖儿的工匠去。这会子在织机上的都是“总高手”、“高手”等级别的。这些都是出自织工世家,从年幼就开始学习,至少十年经验以上才能成为正式的工匠。待得上了年岁之后才擢升为机房管事,有了这样的称号去。
婉兮含笑点头,“……能织成云锦者,平均要多少年才成事?”
那七十五岁老人家满足却也酸楚地叹了口气,“……若是贡缎,没有三十年的织机经验,便不敢上手的。”
婉兮朝那拉氏福身为礼,“妾身闻说‘术业有专攻’。便是同在织造府机房,真正敢上机的,都是宫匠世家,子孙世袭;便是职官,耳濡目染,却也无法有世家之传。还望主子娘娘明察。洽”
婉兮用意已然明了,皇帝轻轻勾起唇角。
那拉氏恼得紧咬牙关钤。
德馨却也不含糊,虽说妹子已然出手相护,可他还是正儿八经地准备脱去鞋袜,将官袍掖起来,就等那拉氏一声令下,他就爬上那织机去呢。
那拉氏抬眸,恨恨盯了德馨这蓄势待发的模样一眼,哼了一声,“既然如此,那就算了,也没的糟践了这些贵重的蚕丝去。”
婉兮这才松了口气,在那拉氏面前依旧平静一笑。只是起身走回自己原本位置时,目光稍与兄长一对,眨眼之间闪过一丝淘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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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那拉氏收到了德馨的孝敬。
是两匹纱,一色银红,一色松绿,染色雅致不说,全都薄若蝉翼,远远瞧着,银红的像春日里桃花谷中轻软红烟;松绿的像春雨漫过松林,雨挂成雾……
这纱织工尤其细致,撑起来瞧,几乎都看不见经纬线的痕迹去。宛若天成,蝉翼清透。
“哟,可真好看。”那拉氏自己都忍不住夸赞了一声,“不愧是江宁织造的,便是这纱都与咱们在宫里用的不一样。”
那拉氏伸手轻抚着,心情愉快起来,“看样子这德馨倒是没白比她妹子年长十岁去,果然比她妹子会做人。他这心意也算郑重了,倒叫我对他刮目相看。”
塔娜和德格两个,女孩儿家也自是喜欢这些轻盈的纱料去,便也都含笑道,“果然是江南,桑蚕之地,织造出来的纱,便是咱们在宫里也不多见。”
塔娜道,“那德馨还特地说,这纱名‘蝉翼罗’。便是那诗里所说‘云薄衣初卷,蝉飞翼似轻’的。”
那拉氏也是扬眉,面上的笑意便更是忍不住了。
“嗯,也不枉本宫赏他的那五两银子。值了。”
德格也笑,“这样好的纱,市面上五两怕是都买不下来的。”
那拉氏欢喜了,德馨终得来见婉兮。
婉兮倒惊讶,“哥哥怎么能来的?是皇上……还是傅公爷?”
德馨宠溺地凝视小妹。
相差十岁,如今那个抱在怀抱里的小妹,已经长这样大了。
两人之间更是已经超过十年未见,如今看着小妹这样清丽夺目的模样,他欣慰,却也心酸。
他却努力只是笑,摇头,“都不是,是皇后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