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叶的话,终于叫玉壶放下半颗心来。
这一对小冤家的事,伤害最小的法子,就是在宫外人还没有发现之前,先叫他们自己斩断了这段情愫去。
自断其臂,疼自然疼,也终究比叫外人按着被迫剁下去要好。
玉壶便轻叹一声道:“毛团儿那孩子也是自己糊涂。他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么,哪儿还能喜欢什么官女子去呢?他自己是太监,便是怎么喜欢,到头来不过是假凤虚凰,若惹得女孩儿同样懂了心思,那反倒坑了人家女孩儿家去。”
“太监与宫女对食,本是历朝历代皇家都不容许的。更何况此时是咱们大清朝,与明朝更有不同,如今宫里的官女子全都是旗人家的格格,而他是汉人……这对他来说,便怎么都是亵渎了。若叫内务府或者皇上知道,他必定连命都要丢了的。”
“更何况他是皇上身边培养出来的哈哈珠子啊,皇上刚登基时便亲自修订了《宫中则例》,便是太监与宫女之间攀亲都不行,更何况要牵扯情愫去……皇上必定对自己身边人从严处置,绝不留情的。钤”
玉叶深深吸气,站得笔直。
玉壶走过来轻轻拍拍玉叶的手:“况且……倘若一旦被人所知,这两个人自己丢了性命、连累了官女子的家人去不说,还会牵连到主子。”
玉叶这便轻轻一颤。
“说到底,互相喜欢本无错,若是两个人心甘情愿,什么假凤虚凰倒也都抵不过自己愿意……只是,若因为自己的私情,却要连累到家人,连累到主子去,试问,这两个人自己心下如何忍得?”
玉叶便死死闭住了眼。死死地,将一颗几乎就要跌落而出的泪珠儿给禁锢住。
玉壶狠下心继续说:“更何况,他喜欢的这个人是玉烟呢。玉烟是咱们永寿宫的叛徒,玉烟曾经将主子害成了什么样儿?这些年主子又是如何待毛团儿的,他又怎么能喜欢这样一个人去?”
玉叶听着,也是止不住地迭声冷笑:“谁说不是?他当真是瞎了眼睛!就凭他这眼光,枉费主子这些年待他的情分去!”
玉壶摆了摆衣袖,又幽幽道:“……兴许后头他也是怕叫主子知道他对玉烟的情愫去,故此才亲手捂死了玉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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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叶也是狠狠一怔,半晌方缓过一口气来。
“可不是?当年玉烟是叫他亲手捂死的呢!”
玉壶便是摇头:“哎哟,这得是多狠的心……好歹曾经是喜欢过的人,纵然看错了,也总该不忍心亲自动手给捂死吧?可是回忆起那会子的事儿,毛团儿动手却甚利落,半点也没手软。”
玉壶向玉叶笑笑:“明明多情,却又冷血……这性子在宫里当太监,倒是能扶摇直上的。可是对于咱们女人家来说,却未免不得不多加几分小心去了。”
玉叶笑了。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笑,更不知道为何要笑得如此停不下来。
总之,就是好笑。
她笑到嗓子都哑了,方勉强一点点收了笑:“是啊。他原来就是这样一个人呢,能当个好太监,却当不了好男人!——不过,也是啊,他根本就不是男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