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玉清略作迟疑:“师父的意思是……?”
李玉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平素看着是个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却犯了浑?皇上晚上用的饽饽和奶茶,只要是在宫里,哪一顿不是要令主子亲手做的?”
孙玉清恍然大悟,可是眼珠子里还是有些迟疑,李玉也看出来了。
目送孙玉清朝养心殿的北门如意门跑去,李玉不由得又是轻叹一口气。
孙玉清也是个机灵的孩子,但是怎么说呢,总归是比不上毛团儿钤。
如今李玉的年岁也大了,这素日里的差事便更多要交给自己的徒弟。若是毛团儿还在,他必定不用操这么些心思。可是谁让皇上将毛团儿指给令主子了呢,那他便也只得另寻人选。
御前的差事不好当,能从小哈哈珠子里头挑出好的人才来也不容易,故此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可心的。这回还是在圆明园里,这个新进宫来的孙玉清办令主子的差事办得明白,叫皇上有了印象,这才叫李玉心下动了收这孩子的心思洽。
虽说圆明园不比宫里,可是孙玉清好歹在圆明园也是在“九洲清晏”伺候的,那便也是御前的人,平素学的规矩也是最立整的。又难得叫令主子记住了,李玉便想,便是他吧。
可是……兴许总归这半路收的,跟毛团儿那般从小拉拔长大的,感情不一样。
李玉立在灯影里忍住下半声的叹息,心说:李玉啊,你是老了,看人难免挑剔。毛团儿是毛团儿,孙玉清是孙玉清,总归是两个孩子。这世上哪儿有两个完全相同的人呢?你总拿孙玉清跟毛团儿去比,这也不公平不是?
再说孙玉清这孩子自打进了宫来,凡事也是小心翼翼,一举一动都想讨你的承认,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来说,已经不容易了。你也就别这么挑剔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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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坐在炕上,醉眼迷蒙地盯着林贵人。
奶茶久等不至,林贵人便撑起胆子,瞟着皇帝,柔声道:“既然奶茶还没送来,这会子不如妾身给皇上将上回没跳完的那半支舞,跳完了?”
皇帝勾起唇角来:“不忙。这会子朕在太和殿刚看完歌舞,便不新鲜了。况且朕刚喝了几杯,有些上头,你若在朕眼前摇晃,朕看不出好来,还更觉头晕。”
林贵人轻咬嘴唇,便也只能收回念头。却还是上前,站到了炕边儿上,伸出两只玉手搭在皇帝肩上:“不若……妾身替皇上揉揉肩,松快松快?”
娇俏的八旗汉军女子,身上带着年轻的甜香。皇帝也忍不住闭上眼,享受地笑了笑。
林贵人自以为得计,这便加了手劲开始按揉。
皇帝却拿起桌上的如意,轻轻拍在了她手背上:“停下。”
林贵人一怔,也不知哪儿错了,只得忙提裙跪倒:“是妾身手劲大了么?皇上疼了,是不是?”
皇帝依旧合着眼帘,轻轻含笑:“疼?朕哪儿有你那么金贵,那么容易就疼了?”
林贵人心下一颤,小心咬住嘴唇,“那……皇上是怎么了?”
皇帝这才轻轻抬起眼帘,一指周遭:“你也没瞧瞧,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