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尔根觉罗氏抱着绵恩,跪倒含泪谢恩。
婉兮含笑忙给扶起来:“伊尔根觉罗氏……侧福晋,说句玩笑话,关于你的哈拉(姓氏),我倒是听说过一点子传说去。做不做准我不知道,不过我心里倒也是记下了。”
婉兮妙目轻转,凝住侧福晋:“都说这个哈拉啊,是当年宋徽宗被大金给掳到关外之后,留下的后人所用的姓氏。”
伊尔根觉罗氏登时满面的黯然:“那么古远的事情,便是奴才自己,也说不准了呢。”
当年宋徽宗和整个大宋的皇室被掳掠到北方来,那是惨绝人寰的一段往事,是这天下所有汉人心上一个抹不去的伤疤。故此就算是大宋皇室的后裔又怎样呢,此时这个身份带给人的只是耻辱罢了,并未有半点荣光去。
这侧福晋的心思,婉兮全都能理解钤。
婉兮垂首道:“不管是不是传说,也不管什么胜者王侯败者寇,总归在我一个妇道人家心里来看,伊拉里氏是耶律氏的后裔,曾是大辽的王姓;而你的伊尔根觉罗氏,也同样是大宋皇室的后裔。若论出身,你与嫡福晋同样都是出身皇族!”
“况且,如今已是大清。大宋已然灭国,大辽何尝不也早已灭国?同样都已烟消云散去,谁又比谁高贵了?”
伊尔根觉罗氏心头轰然一热。
婉兮含笑上前,握住侧福晋冰凉的手:“我在旗籍,身子里却依旧还是流着汉人的血;侧福晋的先祖同样是大宋汉人。故此在这大清天下,侧福晋的苦楚,本宫全都明白,并且感同身受。”
“可是即便出身不如人,有怎样?咱们也一样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女人!谁说咱们自己就非要低于旁人去,谁说咱们的孩子就比不上他们纯正满洲血统的孩子去了?”
“你总归记着,不管是你自己,还是绵恩阿哥,都决不能自怨自艾、自轻自贱!这会子纵然大阿哥前途不明,可是他总归还是皇上的长子!皇上一时生气,但是却不会永远都割舍自己的骨肉去。只要你们依旧自珍自重,总有一天,皇上会再给你家施恩。”
夜色里,尽管三十无月,可是宫灯却远远近近照亮。婉兮的脸,在这九重宫阙之中,坚毅明亮。
侧福晋定定望着婉兮,不由得又是含泪跪倒:“令娘娘今日这一番金玉良言,奴才谨记于心。待得绵恩长大些,奴才一定讲与绵恩听。”
侧福晋抹一把泪:“当日大阿哥因额娘去得早,便有心孝敬宫中的几位娘娘。那会子大阿哥也向令娘娘行孝心来着……只是那会子的事情,奴才身份低微,说不上话,只是听得嫡福晋说要独尊皇贵妃……这便断了大阿哥对令娘娘的孝心去。”
“大阿哥府中,将来的事,奴才不敢保证嫡福晋和绵德阿哥去;但是奴才却可以保证自己和绵恩,只要我们母子还在这世上一日,便必定以令娘娘为额娘、为祖母。奴才回府后,也定会尽自己的力,劝说大阿哥……”
婉兮淡淡一笑:“嫡福晋和绵德阿哥,总归我没见过,他们有没有福气,我不知道。可是我看着啊,侧福晋你和绵恩阿哥,却一定是有福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