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廊间点缀满彩灯火树, 映照着红墙碧瓦, 置身其间,如在琉璃世界。
除夕的热闹氛围并未被东襄的战事影响,宫城外的朱雀长街上烟花齐绽,锣鼓喧鸣。永初帝坐在延庆殿时, 听不到外头动静, 此时离了众人前往御书房, 才听见极远处断续传来的喧嚣。即便已有多年未曾在除夕夜去过宫外的长街,永初帝却还记得当年在宫外时的热闹场景。
生在天子脚下的京城百姓, 在这承平世界欢欣庆贺, 谁又知道千里之外, 东襄的铁骑已然踏破关防?
永初帝一路默然走至御书房, 命太子入内, 余下众人皆在外等候。
就连寻常贴身陪伴的内监首领魏善,都被留在了殿外。
定王敏锐的察觉出不同,皱眉立在夜风中,仿若石塑。
殿内, 永初帝方进了里间,还未在御案前站定,随手拿起本奏折, 转身便往太子身上摔过去, 隐忍多时的怒气终于爆发,“蠢材!你举荐的蠢材!”
太子猝不及防,被那奏折击到唇边, 立时觉得口中有血腥气蔓延。
他方才还为阻断定王的路而沾沾自喜,哪料会突然遭此厄运,连唇角的血都不敢擦拭,忙跪在金砖上,“父皇息怒!”鼻翼与额头几乎贴到地面,太子任由打落牙齿后的血迹滴在地上,能感觉到上首的勃然怒气——自出生以来,永初帝虽常责备教导,甚至曾封闭东宫,却从未如今日这样对他盛怒出手。
太子只觉得额间冷汗涔涔,半点都不敢抬头,只哀声道:“儿臣不知犯了何错,还请父皇明示。”
“当初你举荐陈博时,是如何说的!朕念你是东宫太子,有意维护,可你举荐的是个什么东西!庸才!叛徒!”永初帝怒火中烧,看到太子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更觉碍眼,盛怒之下也无顾忌,过去一脚踢在太子肩窝,几乎将他踢翻。
“泰州战事吃紧,檀城是泰州门户,朕调了多少兵力粮草支援。那陈博却是如何做的?弃城而逃!”
“弃城而逃?”太子满面愕然,抬手将唇边碍事的血迹擦掉,“不可能,不可能……”
“战报写的明明白白!援军将至,他却畏惧城外数万大军,弃城逃走!朕用的都是什么蠢材!蠢材!”永初帝怒不可遏,双目几乎是赤红,“檀城一失,泰州便是门户大开!朕给陈博的军令是死守,他却敢弃城逃走!”
“那孟博呢?他是监军……”
“下落不明!”永初帝怒声,看向太子那副庸碌胆怯的样子,又是气怒又是后悔。
前番泰州传来急报,说泰州守将伤势危重,需另择守城将领时,定王就曾说过以陈博的本事,恐怕未必守得住,他愿自请出战。彼时皇后和太子拼命劝阻,永初帝毕竟顾念太子,暂时否决了定王的提议,加派兵力支援。谁知道,那陈博竟会弃城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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