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王悬在半空的手微僵, 半晌才徐徐收了回去。
这件事, 是他从前未曾思量过的。
孤身二十余年,难得碰见可心意的姑娘,他所想的也只是将她娶到身边,再不叫她受半点委屈。至于如何娶, 给什么身份, 在欢喜之中, 他倒是不曾深思过。而今阿殷提起,才骤然意识到她身份特殊, 即便他想要娶她, 皇上、母妃、礼部那里又会怎么说?她不愿做侧妃、做滕妾, 可皇家会给她王妃之位吗?礼部的仪制和父皇的脾气他都清楚, 这件事委实全无把握, 即便他执意要娶,怕也拗不过皇家最看重的仪制和颜面。
定王不是信口开河、胡乱许诺之人,在解了这个难题之前,他确实无法给出承诺。
山风吹过, 扬起袍角翻飞。定王看向阿殷,半晌才如实道:“目下,我确实无法许你正妃之位。但是陶殷, 我既然想娶你, 就会竭力安排。”
阿殷笑了笑,“卑职也知此事绝无可能,所以从不敢有此念头。殿下不必为难, 强做安排,天下之大,总有家世出众,才能容貌皆胜过卑职之人。到得那时,这些许小事也就不足挂齿了。”这么说着,心中竟然失落起来。然而皇家规制绝无转圜的余地,纵观朝堂,也没见过哪个王爷会娶个身份低微的庶女,还只守着一人不再另娶。
她既然不肯委身做侧,不肯让孩子也背负庶出的身份,自然只能狠心舍弃。
好在此时陷得不深,阿殷静了片刻,强自收拾心绪,继而道:“山风虽不冷,久了毕竟伤身。殿下可要回去?”
“回吧。”定王拨转马头。黒狮子似也被主人的情绪感染,稍稍垂着马头。
*
一日驰骋快意,阿殷暂且将那点失落抛在脑后,护送定王回府后,便迅速归家。
郡主府上的气氛不大对,就连门房都比平常谨慎,整个府邸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来往的奴婢皆谨慎小心,大气都不敢出。阿殷今日与临阳郡主在西苑偶遇时不曾格外见礼,回府后自然得先到明玉堂去。
才进了垂花门,就见如意站在日落后渐凉的晚风中,满面焦急。
阿殷诧异,尚未开口时如意便迎了上来,“姑娘可算是回来了!”她连忙凑过来,低声道:“郡主回府后发了好大的脾气,还险些跟郡马爷吵起来。这会儿都在明玉堂等着,郡马爷派人递话出来,好叫姑娘心里有个准备。不过郡马爷怕姑娘受委屈,一直在明玉堂没走。”
“哥哥呢?”
“郡主寻了他的许多错处,罚他去跪着面壁。
阿殷便点了点头。临阳郡主向来颐指气使,虽则将陶秉兰记为嫡子养着,平常也容易对他和颜悦色,然而前提是陶秉兰对她言听计从、不做半点违抗,甚至能变着法儿哄她开心。前些年陶秉兰有心护着妹妹,少年郎又没什么手段对抗临阳郡主,便常对她恭顺,以保兄妹平安。自打去年冬天陶靖归来,陶秉兰对临阳郡主似乎也没那么恭顺了,临阳郡主会出手发落,也不足为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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