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太子日益失望,那“主位失德”的传言更如千钧之锤砸在心间。
而今天下,能有几个主位?若是他这个主君失德,又能失在何处?永初帝扪心自问,他虽算不上英武明君,对于百姓却颇怀仁善之心,更因世家大族权势过隆欺压百姓,扛着朝堂上极重的压力,以怀恩侯府姜家开刀,力排众议削减世家势力,很是提拔了些寒门出身的官员。六部诸事比之景兴帝时更得人心,朝臣之中,中书令常钰、高相、韩相、大理寺卿等重臣皆非奸佞之人。先前南北各处受灾时,他也曾命减少当地徭役,命户部赈灾安民。
只是这天下,依旧灾祸不断。哪怕东襄战事是人为,这接连不断的旱灾、水涝甚至地动,也令人心惊。
莫非真的是他有过于失德之处?
永初帝算来算去,唯有在东宫的事上,处事不公。
太子庸碌,居于东宫多年却无建树,永初帝不是不知道。定王英武,虽自幼受挫,却能忠心卫国,才干卓著,永初帝也不是看不见。只是这些年一面为父子之情牵系,一面因对定王隐约忌惮,才会始终偏袒。
而今天象有异,莫非当真是因太子之事?
整夜辗转思索,朝堂事毕,永初帝便留了最为信重的中书令常钰、宰相高晟和韩哲前往承乾殿。随后挨个单独召见,询问他们关于太子和定王才德的看法。
三人久经朝堂,京城的传言又沸沸扬扬,焉能猜不出永初帝言下之意。
中书令历数定王和太子各自功过,也不说谁胜一筹,极圆滑的应答过去。
高相亦然。
这两个答案入耳,永初帝已然有了判断——东宫易主是震动朝堂的大事,其中牵涉实在太多,若非必要,不可轻为,这两人应该比谁都清楚。太子居于嫡长,是皇后所出,倘若他有些许才干,还当得起这东宫的位子,这等重臣必定会劝他打消这心思。
然而他们没有,这其中偏向,已是昭然若揭。
随后而入的韩相是季先生的得意弟子,不止朝政见解一脉相承,就连脾性都是相似。他位在中书,且因文采斐然、行文稳重,常受召入内为永初帝拟旨,虽朝中地位不及前面两人,所受的器重却不减半分。
听得永初帝垂问,韩相并未遮掩偏向,大约提了这些年朝堂上的大事,当年的事已经太远,只将西洲剿匪之事、姜家的伏法、代王的倾塌,近在眼前的东襄之战,甚至扑朔迷离的私藏军械案,原原本本摆出。继而道:“皇上器重太子,择德高望重的太子三师教导,东宫属官也都是朝中极有才干之人,汇集群贤。东宫位重权高,有这些人辅佐,本当竭力为皇上分忧,振社稷,安天下。然而,恕微臣直言,这些年太子的建树委实不及定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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