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元清又提起他被元浚喝掉的汤,邵敏为了堵他的嘴,便琢磨着再给他煲一罐。加上他今日耗了不少力气,也确实需要补一补。因此哄他睡下了,便起身去厨房。
彩珠走后,寿成殿鲜有人开小灶,厨房里便没多少东西,邵敏列了单子,让莺歌去库里取。莺歌去了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小太监回来。
邵敏见那小太监正是上回内府派来的,便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
小太监说笑间便提起钱大进,邵敏忍不住问:“他是要在汴京常留了吗?”
太监笑道:“可不是,这几日应天府那边传的沸沸扬扬,说他张榜摆擂台,要聘请大掌柜的,帮他管应天府一府的庄子和买卖。他家业大,给的分红又高,那边都挤破头了。”
邵敏疑惑道:“他摆擂台做什么,难道要请个武林高手?”
小太监道:“娘娘有所不知,他这个擂台新鲜的很,要打擂的必得先跟考进士一般做一张卷子,考的内容天南海北五花八门,据说还有算经,这考试过了,便给他一个铺子,让他当街招徕顾客。那些铺子都是对门铺,两边比着吆喝,可不就跟打擂台似的?因此应天府的都说他摆擂台招掌柜的了。”
邵敏笑道:“这确实很新鲜。”
小太监起了兴致,又道:“更新鲜的还在后头呢。听说有个落选的人雇了群流氓,天天在擂台铺子前面吆喝,给打擂的掌柜出难题,如今过了考试的九个掌柜,已经有七个招架不住了。”
邵敏点了点头,心说,秀才遇到兵自然有理说不清。但若只用文雅手段,也未必对付不了他们。当年彩珠红玉组队,单挑物院一百零八猥琐男,两人一人管问一人管答,半点手段没用,硬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说话间,邵敏已经在鸡肚子里填好了材料,丢进砂锅里开始炖了。
宋城正是应天府府衙所在,彩珠红玉如今正在那边。邵敏见那太监说兴正浓,她自己也很想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便拖延着时间。
那太监一路跟着她说个不停,见莺歌落后了,忽然压低了声音对邵敏道:“今日陛下发火,是因为有人说要让太傅出山,娘娘要谨慎。”
邵敏猛的停住脚步,戒备的望着那太监:“你怎么知道?”
小太监慌乱的摆手道:“奴才来时正碰到那些大人们出宫,胡乱听来的,胡乱听来的!”
说着便自抽嘴巴,邵敏忙抬手拦住,低声道:“私下传递这种话,被人知道了有你受的。”
小太监哆哆嗦嗦,瞪着眼睛可怜兮兮望着邵敏,邵敏头痛道:“我提醒你,是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日后小心就是,不用怕。”
小太监这才笑了笑,继续胡侃道:“听闻钱大进要写一本‘南海闻见录’……”
元清一觉睡到大半夜,又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上爽利了不少,便嚷着要洗澡。
邵敏试了试他的体温,感觉是真的退烧了,却还是不放心,便说:“明日好利索了再洗吧,别再凉着。”
元清偷偷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不自在的离邵敏远了些:“朕就想今日洗。”
邵敏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要洗也先吃点东西,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元清眨了眨眼,肚子咕噜噜嚼起来,脸上又一片赧色,“可是朕还是有些头晕……”
头晕你还要洗澡……邵敏腹诽道,但是看他眼睛晶晶亮,同时狡黠和期待着,还是把话咽下去,笑道:“我喂你。”
元清抿了抿嘴唇,心里乐淘淘,嘴上却挑剔着:“呛着怎么办?”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邵敏捏他的腮帮子几乎上了瘾,道:“我喂过你几回了,什么时候呛着你过?”
元清强调道:“这一次朕是醒着的。”
邵敏笑道:“嗯,醒着的。”
元清终于忍不住挑起嘴角,却很快掩饰下去,说:“既然皇后非要喂……”
邵敏把粥拌到鸡汤里,给他塞了一勺,道:“嗯,是我非要喂。”
灯光下她的面容无比俊秀柔和,令人见之忘忧。
元清不由觉得,就算只是这样看着她也很好。如果能一辈子这么看着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总有人要提醒他,她是邵博的孙女儿。
但其实她也可以不是邵博的孙女儿,只要她愿意……
但是她凭什么会愿意?她说的那么清楚,“父一而已”,血缘关系是最牢固、最无法斩断的羁绊。
元清张口接着她喂的粥,渐渐的觉得烦乱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