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圃中的花草何止百千之数,将它们一一有机结合,配成各种可能的丹方,其数量何其庞大,饶叶求知的神识强大,也记得头昏脑胀,暗暗叹服那些丹师实为不易。其实此事并不需他博览强记,他只要暗一提示,苏挽溪若有心,自会去查询,他如此做只是想印证其想法是否可行,这也是他的精细谨慎之处。
终有一日,叶求知有意撞见苏挽溪,说道:“苏师叔,我见漱玉峰所种的灵草异花颇多,蓟师弟年幼顽皮,万一误食中毒怎么办?”
苏挽溪深看了他一眼,道:“你倒很关心虞儿,不过我山中花草,都是分开而种,气味不会交织冲突,他不乱吃,断无中毒之理。”她身为介赑门的一峰之主,焉有不明药理相冲的道理。
叶求知不知他的话有否触动苏挽溪,又进一步道:“弟子这些时看了点草木经书,书中说药理相冲,几种本无关的花草掺在一起便成剧毒,就是气味闻多了,也会对人体不适,若是有人不明这些道理,纵是本领再高也难免会着道。”他说到这里加重了几分语气,又道:“我本担心蓟师弟,但师叔深通此理,倒是我多虑了。”
苏挽溪道:“你有心了。”
叶求知不敢将话说得太明,苏挽溪绝不会想把马同元一直放在山上,一旦被人发现,不但她的秘密保留不住,且难逃窝藏外敌的罪名,只要她一心想除马同元,就算叶求知的话当时未给她启发,日后也必想起。苏挽溪并非蠢人,也许她早就想到用毒药来除马同元。可马同元处在险地,时时提防小心,岂会中苏挽溪的毒。但若依叶求知之计,苏挽溪只需安排他分别照顾药性相冲的药草,时时闻那花香,日积月累,就算不会立时就死,也会大伤身体。苏挽溪只要计算得巧妙,安排得当,这种无形之毒,马同元就算防范再严,也防不胜防,而且中毒后不会立时发现。
还有另外一重原因,在介赑门这样的高手云集之处,马同元决不敢呼吸吐纳,因像他这种修为,一旦修炼,外界必有异象。他要想保持真元不衰,就必须服用大量的丹药,纵使他来时有备,终也有用完的一天。苏挽溪虽能给他供应,可她的丹药用量忽然激增,难免不为人发现,那时马同元急迫之下说不定会直接服食药草,这就更加易于苏挽溪下手了。所以自叶求知暗示苏挽溪后,这马同元是必死无疑。
叶求知对自己的策略十拿九稳,可心中总难免惴惴不安,便在藏书阁中守候,苏挽溪一旦领悟,定来藏书阁中查阅草经。果不其然,之后一日,苏挽溪便到藏书阁来,而且一来数天,叶求知始放下心中巨石,松了口气。
自叶求知回来已有数月,他回来后,便甚少见到师父,知道他这厢时很忙,不是外出就是与唐师伯商讨大事。可近日师父又再露面,时时考较他的功课,于是明白事情已告一段落,那些外敌恐怕已然肃清,其中的一些内幕,师父既然不说,他也不便相问。
蓟不虞还是天天来此,叶求知知道他与师父互有心结,便想借机消弥,可每当他有意带蓟不虞接近刘光济,不是蓟不虞不愿,就是见不着刘光济,知道师父有意回避。
叶求知见他们父子如此,不由触景生情,想起叶回春来。当时唐清源曾答应他,可将师父接上山,后来出了许多事故,一直拖延至今,现在事情既了,何不将师父接上山来奉养,以尽孝心。
于是来见刘光济,说明来意,刘光济道:“做人该当如此,这山上灵气充裕,正适合他颐养天年。”又叮嘱道:“经我五派联合肃清,外面看似一复以往,实则并未触及敌人的根本,明其来历,只是翦除了一些蛇鼠爪牙之辈。那些人精明之极,早就准备了退路,一见我们行动,一个个皆消失不见,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所以你此去要多加小心,这些人图谋甚大,决不会甘心就此罢手,现在一时蛰伏隐匿,不定什么时候又再发动。”
叶求知道:“弟子明白。”与蓟不虞告了别,离岛而去。
他之前出门不是由朱世杰相送,便是使用传送阵,汵州境内实未曾逛过,现下不急赶路,便慢慢走来。
这日来到一座城邑,他远远地落下,缓步而行,走到城门口,众人排着长队,鱼贯而入。有几人站在门口,对普通凡人不理不问,但凡有修士经过,必要上前盘查一番。叶求知身后不远处有人嗤笑道:“介赑门真是好大的威风,莫非以为汵州是他家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