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时节, 北地难得未降雪灾, 却有兵祸连连, 边界始终难得安稳。平州和并州出现大批流民,年景依旧不好。
南地粮食丰产,偏偏遭遇雨水。
自初冬以来, 雨水淅淅沥沥下个不停,难得有晴日。时而夹杂冰雹,小的不过米粒,大者足比鹅卵。
数日前一场冰雹, 建康城外的一处里中, 有数间老旧的民居被砸穿屋顶, 不下十余人受伤。好在救援及时,伤者都得诊治包扎,未出人命。
朝廷下令赈灾, 灾民皆被妥善安置, 很快有灾粮和厚衣送至。并按照天子登基后定下的规矩, 在城门前架锅煮粥, 分发蒸饼, 受灾的百姓皆可来领,并不区分汉胡。
有衣食不济、行动不便者, 邻里左右亦会相帮。
职吏和散吏走访里中清查,最后统计处, 除体弱年高或是久病在床, 入冬以来, 少有冻死饿死的情况出现。
在乱世之中,这简直称得上是奇迹。
看过官员奏报,桓容并未松口气。
他十分清楚,之所以能有这个结果,全仗都城之故。且有士族高门配合,赈灾之事才会如此顺利。
换做其他州郡,情况未必乐观。
南地连续三年丰产,国库丰盈,不代表百姓全都能衣食无忧。
想要恢复华夏盛世,岂是能一蹴而就。他要走的路还很长,势必要一点一滴不断积累,量变才能促成质变。
放下奏疏,桓容叹息一声,指节轻轻敲着额角。
他十分清楚,时至今日,即便情况已经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自己定下的目标仍十分理想化,彻底实现的可能性委实不大。
但他必须尽力而为。
起初向高处攀登,多为保住自己和亲娘的性命。建制称帝,身在其位,生命不再时时刻刻受到威胁,目标自然而然发生转变。
在其位谋其政。
皇帝这个职业,说好做很好做,说难做也的确难做。
浑浑噩噩是一生,酒-池-肉-林是一生,兢兢业业、熬油费火同样是一生。
桓容自认是个俗人,未必有多么高尚的情操。也不认为穿-越一回,就能超水平发挥,堪比千古明君。但尽己所能,开疆拓土,为万民谋福祉,让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是他早已定下的目标。
“任重而道远啊。”
看过各地送来的奏疏,桓容又拿起宁州飞送的书信。
信是袁峰亲笔,详细记载了从建康南下,一路上的所见所闻。着重写出各地的风土人情,言辞颇有几分幽默。
以袁峰予人的印象,实在很难相信,平日里注重规矩,一板一眼,走路都能用尺子量的少年,会写出这样活泼的文字。
随书信送来的,还有四枚发钗。
不是金玉,也未镶嵌彩宝,皆是以香木雕刻,选料精细,透着一股特殊的清香。工匠的手艺十分精湛,钗头的花鸟栩栩如生。细观花纹,却不像汉家的手艺,更类西南夷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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