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元六年, 元月
南地庆贺新岁,建康城内人声欢腾,爆竹声声。
秦淮河上,商船不见踪影,游船画舫首尾相连,乐声在河上流淌,彩裙的舞者在船头飞旋。
有身姿轻盈的少女一跃而起,彩帛如双翼展开, 恰如振翅而起的彩凤。
“好!”
人群大声叫好, 无论士族还是庶人, 此时此刻,都沉浸在欢乐的海洋。
相比之下,北地虽有节日气氛,却远不及南地欢闹。即便是长安城内,也因青、并、幽三州谋反之事,长久笼罩一层阴云, 迟迟未能散去。
光明殿中, 宫宴一如往常。
鼓声隆隆, 乐声绕梁。歌者声音清脆,舞者身姿娇柔。
乐声中,群臣献礼敬寿酒, 贺天子千秋。
本该是欢庆新年的宴会, 众人脸上却不见喜意, 反而莫名带着一股压抑。
究其原因, 高坐上首的天子始终面沉似水,殿下的文臣武将又如何能高兴起来。
宫宴从压抑中开始,在压抑中结束。
宴毕,群臣陆续退出光明殿,站在石阶下,回首望去,不下十余人蹙紧眉心,心中忐忑不安。
“官家这般表现,是在忧心青州?”
“何止青州,冀州和并州也反了,至今未能剿-平。粮税减免,商水有限,国库捉襟见肘,官家岂能不忧心。”
“还有城内那些传言,实在是……唉!”
唐公洛谋反的因由,满朝皆知。
秦策被架到火堆上,一世英明扫地。纵然没有被指为暴-君、昏君,实际上也差不了多少。
当初动手的几家,如今都是偃旗息鼓,不敢在御前造次。每次朝会之上,面对秦策杀人的目光,无不是低头不言,仿佛成了木雕石像。
满朝文武看在眼里,感觉格外复杂。
厌恶、唏嘘皆有,但无一人出面说情,更不会找借口为这几家的恶行开脱。
原因很简单,要报复唐公洛有千百种办法,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灭其亲族、毁其祠堂。
这样的行事超越底线,真相揭开,自然会受人唾骂。
满朝上下有一个算一个,都在有意无意的疏远几家,甚至连姻亲旧友也不原来往,唯恐担上干系。
宴会结束后,秦策在殿中独坐片刻,饮过醒酒汤,起驾前往椒房殿。
按照规矩,元月宫宴后,帝后理当同寝。
不料想,刘皇后压根不见他,连面子都不愿意做。刘淑妃站在殿门前,笑盈盈福身,借口皇后旧疾复发,自己也要在身前照料,请秦策移步九华殿。
见秦策皱眉,面色变得阴沉,刘淑妃丝毫不以为意,更无半点畏惧。笑容不变,声音一如往日娇柔。
“陛下为国事操劳,难得有闲,自然该让知情知趣的女郎伴驾。”
话说得堵心,秦策却偏偏不能动怒。到头来,只能强压下怒火,沉声言道,待元日之后,延请良医入宫为刘皇后诊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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